这话对梅姨娘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先前的那点不快算什么,这回老爷简直是在剜她的心,她条件反射的摇头拒绝,情绪略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行的,老爷您不能如此做,忠哥儿年纪小,还有耳疾,若婢妾不在身边照看着,只怕那些下人不会用心伺候,万一真出了事,岂不是后悔莫及。”
姚老爷上下打量她一番,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觉得你有多大分量,若是下人连正经主子都敢欺负,那你这个不上台面的姨娘又怎会放在眼里。”
话说的虽有道理,却忒不近人情了,梅姨娘不指望姚老爷的宠爱,可也受不了他这般贬低,眼泪终究是夺眶而出。
幽怨的控诉道:“老爷看不上婢妾也就罢了,如今我就只有忠哥儿一个指望了,您为何还要夺走他?我知太太贤惠,可她已经有两个姐儿了,腹中还有第三个,为何就不能将忠哥儿留在婢妾身边。”
对着姚老爷说完这番话还嫌不够,又扑到舒苒脚边,哭哭啼啼的恳求道:“太太,婢妾什么都不争了,只想要忠哥儿,求您大发慈悲。”
舒苒有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她努力压下暴躁的情绪,不耐烦的说道:
“我既没将忠哥儿放入我名下,又没将他挪到我院中,这事跟我又不相干,你找我做什么?”
梅姨娘一怔,她还来不及反应,忠哥儿就走到了她身前,强硬却又极有分寸的将她扶起,坚定的跟她说道:
“姨娘,搬去前院之事我自己也是极愿意的,我就想安安静静的专心做学问,并不想掺和到后宅的是非,您若是真关心儿子,就该欢欢喜喜的替儿子张罗,而不是借着爱儿子的名义将儿子禁锢在身边。”
忠哥儿这番话让众人都吃惊不已,连青姨娘都高看三分,不免有些妒忌梅姨娘能有这么个儿子,他这般通透说不得还真能有些造化。
梅姨娘好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心口痛的半饷喘不过气来,看着忠哥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舒苒是有些同情她的,她不明白父母与子女本就是一场渐行渐远的旅程,紧抓着不放,禁锢他飞翔的翅膀只会徒留怨恨。
梅姨娘死死抓住儿子的手,沉默了半饷,叹了一口气,才艰难的开口道:
“即是你自己愿意的,那姨娘就不阻拦了,姨娘只是舍不得你走,不放心你的身体,你莫要怨怪。”
人总是在经历残酷的现实之后才会真正清醒,梅姨娘如今能做的,只有顺从儿子的心意,她没有底气赌一把,真闹的太过分了,只会让他们父子二人更加厌弃。
她前所未有的清醒,也好似没有了精气神,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姚老爷腹中饥饿,不耐烦与她们说废话了,挥挥手说道:
“你们该回哪回哪去,忠哥儿也不必送我们了,你的孝顺我与你母亲都知道,回去陪陪你姨娘吧,早些把自己的物品收拾好,明儿早上我派前院的小厮来帮你搬家。”
后面对着忠哥儿说话时,姚老爷的声音洪亮清晰且缓慢,忠哥儿也听明白了,恭敬的应诺,搀扶着梅姨娘随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