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马车,沈微落坐在距离宋云孤最远的地方。
侧首瞅着帘子,一动不动。
宋云孤端坐在主榻上,双手撑膝,直直盯着沈微落的侧颜。
满眼怒火。
方才在琴室,骆其非看向沈微落的眸子,满眼深情, 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怎么这么不省心。
不懂得和男子保持距离?
重活了一世,他发现,她在感情上,并没有机灵多少。
真是白活了!
沈微落可不知道宋云孤所想。
心里对他,除了恼怒,还是恼怒。
如果在现代, 宋云孤公然找她,她没有多少顾忌。
可这里是古代, 女子稍有差池,就会被冠上“不检点”的帽子。
受万人唾弃。
她好不容易从吴雍这潭臭水沟里抽身,可不想再湿一次脚。
即使面前这位是一弯清澈的湖水……
抵达三王府,马车还没停稳,坐在马车门口的沈微落伸手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
没有等宋云孤,径直进了三王府。
宋云孤站在身后,气得攥紧了拳头。
彦青心头一颤。
下意识挪向马车后,遮住了自己的身影。
心里祈祷着战火千万不要烧到自己!
宋云孤深吸一口气,跨入府门。
他个子高,又有武功在身,在湖畔轻松越过她。
目不斜视,绝尘而去。
沈微落站在原地,瞪着宋云孤的身影,忿忿甩给他两个字——“幼稚”。
她心思一转,放缓了步子。
这里瞧瞧,那里闻闻,磨磨蹭蹭走到书房, 已是一盏茶之后。
宋云孤坐在书案后, 手里的毛笔笔杆都快捏碎了。
看见沈微落姗姗来迟,忍不住讥讽道:
“谁大言不惭,称自己没有‘两天打鱼三天晒网’?
好,那你告诉本王,谁现在在浪费时间?”
“对不起,让殿下久等了,是臣女的错!”
沈微落屈身行礼,声音冰冷。
话落,她直起腰身,走向小几,拿起毛笔开始练字。
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宋云孤一眼。
宋云孤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差点儿憋成内伤!
眼一扫,发现门口有道影子一晃,立即拔高了声音。
“彦青,你就是这么当差的,天都黑了,准备几时点灯?”
彦青看了眼杵在一旁、拿着蜡烛正瑟瑟发抖的小厮,急忙朝屋里应道“属下马上来”。
他一把抽出小厮手里的蜡烛, 深吸一口气,疾步进了书房。
视死如归。
今日的他, 注定是个撒气桶!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尽管来吧!
点燃蜡烛,宋云孤和沈微落两人一东一西俯首忙起来。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整个屋子只有翻书的声音,和烛火爆出的哔啵声。
彦青站在一旁,觑眼打量着他们,这晚膳……
得,还是他去安排吧!
如此想着,他悄无声息出了屋子……
带着情绪,字儿能练好才怪呢!
一张宣纸写完,沈微落看着笔下的字狗爬似的,直接别过了脸。
实在没眼看。
只觉得整个屋子压抑的很,她想出去透透气。
念及此,沈微落搁了笔,站起身,朝门口行去。
一道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
“干什么去?”
声音冷硬。
整个晚上,宋云孤一直留意着沈微落,手里的书册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见沈微落搁了笔,他心头一紧。
见她起身朝外走,他心里直突突,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等说完,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语气,和吵架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