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用再问,她受伤的时候打电话给他问他要不要回来,可是他却只怀疑她是问了时间要跟旁人一起出去。
他的神情有些倦,眼里有掩不去的血丝,比起以往显而易见的成熟忧郁。席畅畅垂了垂眼,把下午下的决定告诉他:“我待会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回去。”
这里,她已经没有待下去的理由。
钟家慕没回答,只是双手把她在走廊里冻得冰凉的左手包住,只是问她:“还冷不冷?”
他的话语轻柔,仿佛还是以往。在火车上时,他也是这么握着她的手问:“累不累?”
可是他的肩膀已经不再是她所能依靠的了。
明明下了决心,可是他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就仿佛把以往的甜蜜都勾了出来。
席畅畅用力试图抽出手,却被他紧紧抓着,不肯放开。他看着她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只是自己不小心。”席畅畅努力撇清,就算分开她也不希望他们之间有所亏欠。
钟家慕看着她的眼睛:“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你。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疼,一个人哭,一个人伤心。以前是我想要的太多,想要的太好,自己给自己下了咒,才让你也陪着我难过。”顿了顿,他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又开口:“我想明白了,只要你在我身边。”
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无论你心里是怎么样的,只要我爱你就够了。”
他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席畅畅听着,清楚的也只有最后那一句他爱她。
只有这么一句,也就已经足够。
这几天的猜测,这一天的难过,全数都消失殆尽。
他说的那么多她并不是都十分的明白,可是只这一句就明白原来这些天依旧是她特殊时期的胡思乱想。
尽管她竭力的避免,依然忍不住自怨自艾,自编自演了一出苦情戏。
可是想想昨晚他的冷漠,依旧觉得委屈,她嘟起嘴抱怨:“可是你昨天凶我。”
钟家慕笑了笑,只是把她拢在怀里:“对不起。”
“你还很冷很冷的跟我说,不用我管。”
轻轻啄了啄她的唇:“我错了。”
“中午你还挂我的电话。”
再啄:“今后不会了。”
稍稍顿了顿,席畅畅继续抱怨:“这几天你都不理我。”
“以后我会天天缠着你。”
“你对我说不用我管,你居然对我说你用我管!”席畅畅继续没话找话的发牢骚。
钟家慕看着没完没了的她,终于皱起了眉头,阐述内心真正的想法:“你很唠叨。”
席畅畅怒目相对:“你还嫌我唠叨!”
“我爱你。”钟家慕似笑非笑:“你还有什么话说?”
席畅畅愣了愣,耳边还是悄悄的红了,不过这次却没再逃避,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也是。”
钟家慕过了会才反应过来,眼睛灼灼的看着她:“再说一遍。”
席畅畅头都已经埋到了胸前,声音传到耳边都是闷闷的:“才不要。”
她低着头,看过去只剩下红得几乎能冒烟的耳朵。
仿佛一念之间豁然开朗,原本压在心头的阴霾瞬间散去,心里涌起的狂喜几乎把他淹没。只是心底深处却有些恍惚飘过的悲凉,他迟疑却认真的开口:“你要想清楚——一旦你这么说出口,我就会当真。”
会当真,会奢求,会想要更多。
会想要她全心全意的对待,会想要她一心一意的感情。
他好不容易筑起了心防,只要自己爱她,只要她在身边。可是她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原本的一切都全然无用,都是徒劳。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她就是他的念。
席畅畅只觉得他现在说话越来越让人不明白,这个还有什么当真不当真的说法?
可是她最近总是防着自己多心,书上都说怀孕时会多愁善感的情绪化,她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很多的事情,很多的疑问,她都努力的得过且过,努力的不去思考。
摇摇头,似乎把疑惑也甩了下去,她抬头要求:“你以后不能不理我,不能凶我,不能不听我电话。”
钟家慕笑着抵了抵她起来圆圆的鼻尖:“你以后也不能不理我,不能骗我,不能不爱我。”
席畅畅反应过来,嗷嗷叫:“不公平!”
她的要求很小很小,他的要求很大很大。
钟家慕睇了席畅畅一眼,或许是近墨者黑的缘故,她现在没那么好骗了。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自己以后在他身边还是要收敛一些,未免把她染得太黑了。
垂了垂眼,钟家慕不着痕迹的转开话题:“有没有吃晚饭?”
席畅畅立即耷拉下了脑袋:“还没有。”
现在才想起来,今天什么都还没吃,她最挨不了饿,原本还不觉得,现在他一提,才觉得饥肠辘辘,身子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于是,两个人去吃饭。
或许是在一定的波折之后,才能真正体会到那些更深的满足与喜悦。因为有着前几天的烦躁与不安,才更懂得珍惜眼前的一切。
两个人坐在地下一层的餐饮区,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就餐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也只有几个学生样式的人三三两两的坐着。那几个服务员也百无聊赖的或发呆或看聊天。
席畅畅的右手拿不起东西,钟家慕一口口的喂她,尽管没什么人注意,她也觉得难为情。
推了推钟家慕:“我用左手就行了。”
钟家慕居然没坚持,无言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她。
席畅畅左手拿了筷子,努力的夹盘子里的一片肉,一次,两次,三次……
眼看这那块肉第N次逃亡成功,而盘子里已经被她蹂躏的一片狼藉。
仿佛了然于胸的钟家慕又不紧不慢的把筷子从她手里抽出来,慢条斯理的夹起来递到她嘴边。
席畅畅嘴里咬着菜,还一脸的沮丧:“难道我生活暂时不能自理?”
钟家慕好心的安慰她:“没事,我可以帮你吃饭写字翻书洗澡。”
洗澡?!亏他还说的一本正经。
席畅畅没好气的推辞:“不用了,你又要上学。”
钟家慕一副的慷慨:“我先请假在家陪你,放心,这段时间,我就是你的第三只手。”
第三只手?!本来文艺的琼瑶剧,瞬间成了警匪片,还有些恐怖的气氛。
想起还珠格格里,尔康大张鼻孔对紫薇含情脉脉:“紫薇,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再看看自己被包成了猪蹄的爪子,看了看一脸认真帮她夹菜的钟家慕,席畅畅无声叹了口气。
看来他们是真的没有煽情的细胞。
吃完了饭出来,外面已经有些冷,钟家慕拥着她往前走,幸好街上人不少,因着热闹也烧了几分的寒意。
街上的很多人都已经穿上了秋装,不过像席畅畅这样用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毕竟还是少数,大多数的女孩子也只是一件单薄的秋衣,一般都是时下流行的卷发,脚下踩着或可爱或成熟系的靴子。
席畅畅很是羡慕:“等孩子……等事情完了,我也要烫头发穿高高的靴子。”像杨皙那样的气质美女靠拢。
钟家慕低头问:“什么孩子?”
她改得这么快,他也能听到?席畅畅干笑:“什么什么孩子?”
钟家慕显然并不好打发:“你刚刚说等孩子,什么孩子?”
席畅畅觉得心上小风嗖嗖的刮着,汗毛都立起来了,眼睛不敢看他,滴溜溜乱转,忽然瞄到路边一个小门面,上面一张“赤身裸体”的婴儿可爱的冲着她笑。连忙急中生智:“我是看到那个孩子很可爱,嘿嘿,嘿嘿。”
钟家慕一脸的不相信,依旧这么盯着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