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风叽里呱啦连比带画的不断翻译,乌族人全都露出惊恐的表情看着徐晨。
小巫女盗走权杖背叛部落,已经让他们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愤怒了。
但没想到徐晨更狠,若是不答应他的要求,就会折断权杖,不惜一战。
眼下大巫权杖几乎就是乌族的七寸,但刚好捏在徐晨手中。
而徐晨另个威胁更加让人恐惧。
吹响号角驱动兽群发动攻击。
没有人去思索和判断在这件事的真假,因为他们简单的智慧和对于神明的敬畏,让他们无法识破徐晨的威胁。
许多人想起方才恐怖兽潮的场面,顿时脸孔扭曲的纷纷围上去劝说巫族首领,甚至许多乌族人已经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因为继续坚持必须连人带杖一起弄回去,最终的结局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甚至还可能再次被徐晨驱动兽群攻击。
两权相较取其轻。
原始只是见识少,并不代表着愚昧到无法分清好歹的地步。
只要略有智慧的生物,在危险和利益之间,都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方桉。
“嗦嘎~”
在自己人的阻挡劝说和围攻之下,巫族首领终于不得不妥协,脸色异常难看的答应了徐晨的要求。
既然协议达成,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徐晨交还权杖,两群乌族人也没停留,更没有感谢,而是转身就护送着权杖沿着河滩往下游急速离去。
“野嚯……”
死里逃生的十多个乌族人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他们的保护小巫女叛逃乌族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成功,要么死。
虽然他们已经抛却生死,但历经跌宕起伏的一番变故之后竟然还是活了下来,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而创造这个奇迹的就是眼前这个巴族少年晨。
小巫女此时同样脑袋一片迷惘和空白。
徐晨没有要大巫权杖,但却愿意为了留下她又不惜和乌族决一死战。
这是一个让她完全无法理解的矛盾决定。
在所有人心目中,大巫权杖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拥有权杖几乎就相当于拥有大巫传承。
她们姐妹之所以要把权杖偷出来送给徐晨,就是觉得徐晨才罪有资格成为大巫,为此她们甚至不惜冒着死亡的危险背叛乌族。
这纯粹是一种最简单的精神信仰。
但这个信仰在眼前已经彻底崩塌了。
徐晨不要权杖,也不想当巫。
但是即便权杖送回去又怎么样呢?
乌族照样还是没有巫。
因为还有一个秘密,只有她们姐妹知道。
“呜~呜~呜~呜~~”
在持续不断的号角声中,两群乌族人合兵一处,如同被狗撵一样迅速消失在野草丛生的茫茫河滩上。
直到再也看不见之后,徐晨才终于松了口气,吩咐回家。
此地不宜久留。
鬼知道乌族人会不会去而复返。
于是一番简单的收拾之后,一群乌族人扛起死去的同伴,搀扶着伤者,在风等一群巴族猎人的护送下,高举龙旗迅速往上游而去。
两群人背道而行,距离越来越远。
近两个小时之后,徐晨等人终于走到了栖息的山谷口位置,此时再回头遥望河滩下游,天地一片安详宁静,只有被兽群踩踏倒伏的野草还展示着不久前的那一场兽乱,而河滩上,陆陆续续又开始有小兽出现奔跑觅食。
万千水鸟在大河上空翻飞起落,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呼~”
顺着小河走进山谷的刹那,不光是徐晨,几乎所有人都长吐了一口气,紧张压抑的气氛也瞬间轻松了许多。
“休息一下!”
一口气急速行走近二十里,饶是徐晨继承了一副野人少年强悍的身体,也感觉有些吃不消。
而风等一群猎人更加吃不消。
本来开始就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追赶,然后又是和乌族人紧张对峙,再接着又马不停蹄的赶回家,这一来一去接近四十里,就算他们都是野人,这也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身体负荷
。
因此一听徐晨说休息,一群人瞬间便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躺在河滩上喘气。
小巫女和一群乌族人同样如此,同样全都累的瘫在地上不想动弹,甚至比徐晨等人更加累,因为他们还有无尽的恐惧,此时逃脱升天,终于能够彻底放松下来。
休息了十多分钟后,所有人的精气神才渐渐恢复过来,有人去小河边洗脸洗手,徐晨则站起来在谷口位置仔细观察。
小巫女抱着双腿坐在草地上,呆呆的看着徐晨的背影。
一群乌族人看徐晨都是满脸敬畏。
今年他们能够死里逃生,全靠徐晨强硬的坚持,甚至不惜以折断大巫权杖威胁,乌族最终才放过他们。
虽然徐晨放弃权杖让他们很沮丧也很不理解,感觉就像一番好心喂了野狼一般难受,但最终,徐晨又没有让他们完全失望,而是很强势的救下那他们所有人。
到眼下,只死了一个,伤者也已经在路上经过简单的救治包扎,不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这场变故对他们来说,完全就像做梦一样非常的不真实。
这个叫晨的少年,就和他无处不在的神奇本领一样,让人完全捉摸不透。
贵重和不贵重,在他眼中似乎有完全不同的衡量价值。
“晨嘎,看这嘎哈?”
古腰间挂着金晃晃镶嵌五彩宝石的牛角号走过来,满脸的好奇。
徐晨用手指着谷口的山坡和峭壁。
“为了安全,我想要在这里修建一座大门!”
“修大门?嘎哈?修房子住吗?”
古满脸懵逼。
徐晨摇摇头说:“不是住人,嗯,此事有些麻烦,但必须要做,既然都休息好了,那回去再说,走吧,吹号,通知家人我们回来了!”
“归嘎!”
古点头大吼一声回家,然后呜呜吹响号角。
两群人再次启程,在一声接一声的号角声中,跟着猎猎招展的龙旗沿着河滩往山脚而去。
……
大巫去世。
小巫女偷盗大巫权杖投奔巴族。
半路被乌族上百人尾追堵截,杀死一人杀伤数人。
巴族为救小巫女差点儿和乌族大规模战斗。
最终徐晨不惜以毁灭权杖和死战为代价进行威胁,乌族终于带着权杖力离开,而小巫女和一群乌族同伴终于获救。
所有人最终平安归来。
这对巴族来说,似乎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
但母巴和所有女人却都听的到胆战心惊满脸惊恐。
大巫的突然去世固然让人震惊和悲伤。
但徐晨和所有人刚刚经历的这场变故,才是最让他们恐惧的事情。
若是处置不当巴乌两族在人迹罕至的河滩上展开一场亡命厮杀,或许一个人都回不来。
而主导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巴族的小女巫。
母巴和徐晨一样,从来就没有觊觎过大巫权杖,或者说,压根儿就从来没有过一丁点儿的想法。
徐晨不想,是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
要想实现他王天下的目标,有巫固然好,没巫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他可以用自己的神奇能力重聚一个等同于甚至超越巫的信仰出来,籍此开辟另一条完全不同的发展路线。
而权杖这种东西,说到底不过是一种象征信物,本身毫无意义和价值,实在想要,自己做一个就完了,凭借他神奇的本领再加上一些噱头,足够形成一种新的传承。
他不需要冒着得罪乌族的危险去抢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而母巴不想要了,是因为部落古老的传承决定了她不可能去想这个问题。
得不到大巫承认,权杖对于巴族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巫是一个单独的特殊的传承体系。
乌族这根大巫的传承权杖,据说在天降大火毁灭人间之前就存在了,乌族迁徙到附近的时候就已经是大巫的传承信物,已经好几百年。
每一代巫几乎都是从乌族诞生的。
这是神明的卷顾。
任何人都不能去抢夺这个传承,只有大巫能够根据神明降下的启示决定谁是传承者,然后加以培养。
但眼下,大巫根据神明的指示遴选的传承者,竟然亲手将传承法杖偷盗出来准备送给徐晨。
这件事对母巴来说,完全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但它又的的确确发生了。
这是一件违背大巫传承的重大事件,同时也是一件违背神明意志的事件,或许会给巴族带来灾祸。
最主要的是,据她的了解,逃到巴族来的这个小巫女已经被大巫剥夺了巫的传承资格,继承乌族大巫的是她的姐姐。
想着这个叛逃乌族的小巫女可能会给巴族带来的不确
定的灾难,母巴很惊恐也很生气,因此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对小巫女便没有丝毫的好脸色。
并且她还叮嘱部落所有人,不可以和小巫女亲近。
因为这是一个不详的人。
护送小巫女一起来的十多个乌族同伴,巴族也已经妥善安置。
死者埋葬后在山脚下,伤者也都经过仔细的处理和包扎,已经确认不会有人死亡。
但安置下来之后,母巴对他们同样十分冷澹。
这些男人已经无处可去,眼下只能加入巴族。
按理说突然增加十多个男人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和高兴的事,但母巴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些人是背叛乌族而来,留在巴族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母巴的态度小巫女和一群乌族同伴自然也感受的十分清楚,他们都没办法和巴族人一起吃饭,只能等巴族人都吃好之后,才被允许去厨房吃剩下的。
当然,母巴得到徐晨的叮嘱,食物倒是给他们留够了,只是脸色不好而已。
对于母巴的各种担忧,徐晨也能想象,虽然同样也有些担心乌族的后续报复,但相对却平静的多。
他亲自安排一群乌族人生活,把库房收拾几间出来,按照四人一间暂时住下来,并且还把自己卧室旁边的教室收拾之后,安排小巫女一个人睡在里面,免得部落的人欺负她。
至于风等部落的一群男人,现在都唯徐晨马首是瞻,徐晨暗中叮嘱他们不可歧视更不能敌视小巫女和这些乌族人,男人们自然都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巴族上下男女之间对小巫女和乌族人的态度,就形成了截然相反的情形。
母巴和一群女人是冷落。
而男人们则丝毫都没有冷落的意思,在家显得很平静,但只要一出门便是勾肩搭背说说笑笑,丝毫都没有把母巴的话放在心上。
感受着巴族上下两种绝然不同的态度,一群乌族人也是矛盾无比,投靠不成却成了寄人篱下,既无法被彻底接纳,却又有吃有喝友好相处。
只是情绪非常难于控制和把握。
既不能表现的开心高兴,又不能表现的不开心不高兴。
这对于一群原始表情包动物来说,充满矛盾的生活让他们极度的难受。
不过无论是母巴的态度,还是乌族人的难受心情,徐晨眼下都没有太多心事去关心和理解。
因为他需要尽快把谷口的防御工事做起来。
整个山谷就只有一个入口,只要守好谷口,就能保证族人和家园的安全。
因此自从救回小巫女等人回家之后,安顿好一群人简单休息熟悉了两天,徐晨便正式宣布要在谷口修建一道石墙,用以阻挡外来部落的入侵。
虽然徐晨没有指明这个外来入侵部落到底是谁,但所有人都会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乌族,因此母巴对这个安排非常支持,要求全族配合徐晨的安排。
眼下是秋季枯水季节,小河的水已经非常小,虽然还未断流,但谷口处的狭窄位置也就两尺多深,而宽度只有七八米的样子。
谷口整体宽三十米左右,左边是陡峭的山壁,下面是一个小水潭,右侧是一段不算太陡的石坡,上面长满了荆棘和树藤。
徐晨的计划就是在最窄的位置修建一道石墙,构建起山谷的第一道纺线。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攻城器械,连梯子都还没发明出来,云车楼车投石车更是影子都没有,因此这道石墙徐晨的要求也并不高,只需要那些野人轻易不能爬过来就行了。
不过按照这些野人的身高和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野蛮体质,这道墙又还不能太低,至少要两米左右才行。
徐晨计算了一下,宽三十米,高两米,宽一米,整体土石方作业超过六十个立方,若是有推土机,大概也就一个小时就搞定,但完全用人工搬运,全族所有男人一起动手,至少需要半个月。
另外,石墙并不是简单的堆砌,还需要保证足够稳固,不光要用泥巴固定,还要加入一些木桩和韧性很好的荆棘藤条进行加固,如此以来耗费的人力和时间更久。
不过为了部族的安全,这个工程在徐晨看来还得做。
随着小巫女叛逃这件事发生,巴族和乌族的梁子彻底已经结下,就算自己放弃了大巫权杖,但对于乌族来说也是奇耻大辱,小巫女只要在巴族一天,这个危险就仍旧一天存在。
至于把小巫女还回去的事他压根就没想过。
有些事并非全部衡量眼前的利益和得失。
他要让所有部落的人都知道,巴族会庇佑任何投靠的人,哪怕和强大的乌族翻脸也在所不惜。
这是吸粉的关键。
虽然母巴眼下还不肯接纳小巫女和一群乌族人成为自己的族人,但这件事在徐晨看来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
这次乌族人护送小巫女叛逃而来的男人一共十七个,路上死了一个,受伤五个,其中有两个伤的略重,估计会留下残疾,剩下还有十四个完全正常的成年男人,几乎和巴族眼下所有成年人的数量相当。
也就是说巴族男人的数量由此突然就翻一倍。
小姨虽然越发显得不够用。
但人手多了之后,也就能更加保证他的各种计划的推进。
就比如修建这道防御墙。
除开风每天继续带着一群弓箭手专门负责去河滩打猎同时关注打探乌族的动向,剩下所有人都参与石墙的修建。
一群新来的乌族人就是主力。
对于砌墙,巴族人现在已经非常熟悉,几乎不需要徐晨亲力亲为,他只需要规划好石墙的位置和规模之后,进行一番简单的指导进行了。
乌族除开伤病修养的五个,剩下十二人。
巴族除开狩猎的弓箭队和留守窑厂的两个窑工,包括徐晨在内十人。
二十二人的工程队分成两组分别从谷口两端开始砌墙。
两组人又各自分配任务分别捡石头、和泥、砌墙等不同的任务。
所有人一视同仁,徐晨也并没有专门把重活累活分配给乌族,分配任务的时候都没有区别。
不过工作开始之后,区别还是很快凸显出来。
明显巴族人在各种能力上要强于乌族人,无论是对于徐晨的指导的理解能力,还是干活儿的速度和配合上,彼此之间的差距很大。
许多事徐晨一句话巴族人就能明白的事,乌族人需要反复交代。
配合上也是,最简单的就好比砌墙,巴族人互相配合,助手会根据眼前的情况挑选合适的石头交给砌墙的人,两人非常有默契。
但乌族人根本就不会砌墙,自然也不会有这种配合意识存在。
于是慢慢的,捡石头搬石头挖土和泥这些沉重劳累的活儿就全部都变成了乌族人,而砌墙、砍树藤、削木桩这些轻便简单的事,都归了巴族人。
虽然这样变得好像歧视乌族人一样,但没想到工作效率竟然高了起来。
而且乌族人也很乐意和高兴。
毕竟砌墙这么高深技能他们都不会,就只有一把子力气。
巴族这次不光救了他们的命,还带回来安排住在宽敞干净的房间里面,顿顿饭都能吃饱,虽然母巴对他们略有些冷澹,但徐晨对他们还是一视同仁,吃喝拉撒并没有被歧视的感觉。
因此在干活上他们也都非常勤劳,抢着做重活儿累活儿,没有丝毫的怨言。
防御墙计划是徐晨临时起意。
而且根据夏天河水暴涨的情况看来这道墙大概率夏天会被大范围冲毁。
但鉴于巴乌两族完全不对等的实力来说,这道墙又必须要修才行。
唯有先自保,才有能力扩张。
拢共就几十个人的部落,经不起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王朝霸业毛躯一震的去冲锋陷阵,损失一个人他都觉得愧对良心和整个人类。
因为在这个蛮荒的时代,人类数量的确太少了,和后世的大熊猫一样珍稀,每一个都是宝贝,损失不起。
自从谷口的石墙开始修建,徐晨和所有男人一样,每天早起晚归,完全放弃了爱睡懒觉的习惯。
七八天时间一晃而过,三个轻伤的乌族人恢复之后也加入了修建防御墙的工作当中,人手更进一步充足,加上乌族人干活儿配合越来越熟练,石墙的建设速度每天都在加快,几乎一天天看着往中央合拢。
徐晨这边每天紧张督促加快修建防御工事。
同时安排风带着一群弓箭手每天出谷往下游三五里的区域捕猎的同时监视乌族人的动向。
整个巴族透露着一股浓郁的紧张气息。
毕竟事关生死存亡,所有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徐晨和巴族紧张,实则乌族人最近更加紧张。
从当日夺回大巫权杖之后,两群乌族猎人回归部落,把权杖交给族长的同时,自然连比带画添油加醋的用他们一贯夸张的动作和神情,复盘了徐晨恐怖而神奇的能力。
他们没能把小巫女和一群叛逃者带回来,是因为巴族拥有了一件神明赋予的强大武器号角,吹响之后声音震耳欲聋,如同最恐怖的怪兽发出的吼声。
这只号角能够号令和驱赶任何野兽。
如果乌族不答应徐晨的话,他就会驱赶成千上万的野兽前来攻击乌族。
这是一个恐怖而惊悚的消息。
乌族族长和一群首领听完之后既疑惑又惊恐。
她们没有亲身经历一群人所说的兽潮,但兽潮却地的的确确存在,恐怖的兽潮一旦形成,几乎有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能力。
若是巴族真的拥有了这样一种能够驱使和控制野兽的神奇号角,那么乌族根本就无法抵抗。
因为回来的一百多人都是如此描述和形容,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部落所有族群。
在这个恐怖的消息影响下,整个乌族瞬间人心惶惶。
莫说是前去找巴族兴师问罪要回小巫女和背叛者,甚至连出去打猎不敢。
因为山谷之外就是广袤的河滩,有成千上万的野兽栖息生存。
若是巴族偷偷摸摸拿着号角潜伏在山谷之外,突然吹响号角,那成千上万的野兽一起冲击山谷,整个乌族都会死伤惨重。
因此无论此事是真是假,乌族族长都不敢轻举妄动。
更何况徐晨已经放弃大巫权杖,大巫指定的传承者也还在部落,这件事也算结局圆满,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去招惹巴族和神秘的徐晨。
另外,大巫刚刚去世,部落内部也是一片混乱。
各部族本来平日都有多多少少的不满和矛盾,眼下凸显的非常严重。
甚至在追杀叛逃部落的小女巫的事情上,部落内部也是意见不统一,不然也就不会出现龙紧随其后去追赶族长安排的追杀团队了。
因此经过一天的激烈讨论之后,乌族族长下达了命令,让猎人守住谷口,时刻监视上游巴族人的动向,一旦看到那杆奇怪的龙形旗帜和听到恐怖的号角声,所有族人就要全部回归山谷往山上避难。
于是,乌族和巴族各自担忧提防对方的攻击,开始收缩防御。
而且为了安抚族人的恐慌情绪,乌族族长带领所有的族人齐聚大巫居住的山洞,为大巫举行了仪式简单的葬礼,并且将大巫权杖正式交到指定的传承者手中,也就是双胞胎小巫女的妹妹手中。
小巫女茫然而又恐惧,握着这根承载着神明力量的大巫权杖,几次想要拒绝,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新的大巫继位,乌族人的恐慌情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虽然巴族获得了拥有神明力量的恐怖号角,但乌族仍旧还有大巫庇佑。
巴族连巫都没有,绝对无法攻打有大巫镇守的乌族。
而这个猜测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得到证实。
很快半个月过去,巴族人并没有出现,更没有神秘的号角声响起,河滩上的野兽一如既往的平静。
而巴族那边,同样也没有发现乌族人前来兴师问罪。
于是两族紧张恐惧的情绪开始慢慢消退,生活也渐渐恢复平静。
母巴依旧带着一群女人每天早出晚归采集食物,休息的时候就采麻洗麻纺线织布。
随着河滩的麻皮泡好之后清洗成粗麻背回院子晾晒,整个大院内外到处都是晾晒粗麻的木架,入眼一片随风飘荡的灰白颜色,看起来蔚为壮观。
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每天都晾晒着采集回来的燕麦野豆和各种野果种子。
叶代替徐晨负责称量记录每天入仓的粮食。
一群孩子则成为了照顾几个婴幼儿的主力。
有了摇篮,有了婴儿车,他们非常乐于完成这个有趣的任务。
因此几乎从早到晚,都能看到看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推着三个婴儿车在大院里来来去去的追逐欢笑。
整个大院之中,最无聊最孤独的无疑是小巫女。
没有任何人安排她工作,也没有任何人和她交流,而且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除开吃喝拉撒睡,她每天就只能像一个木偶一样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满脸羡慕的看着巴族人忙碌。
虽然她落难于此,但她并不后悔。
因为这也比她以前在乌族的时候整天在山洞和妹妹形影不离的陪着大巫要轻松百倍。
巴族和乌族完全不同。
这里不光有宽敞舒适的大屋和院子,还有神奇的窑厂。
女人拥有神奇的技能,可以把普通的树皮纺成线织成布。
男人们精神抖擞一个个精气神充足,他们整天嘻嘻哈哈关系亲密。
孩子们听话乖巧,不光帮忙照顾婴幼儿,还能帮忙翻晒收获的植物粮食。
而那个叫叶的少女,竟然还学会了神奇的计数,可以算出非常复杂的数字。
这些奇怪的数字符号她们上次和大巫一起来的时候已经在山腰的洞壁上见过了,但大巫都弄不懂。
自从那次参观过巴族回去之后,大巫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坐在山洞,对着洞壁整天发呆,有时候一坐就是整整一天。
在这种静坐和沉思中,大巫变得越来越消沉,甚至开始拒绝和其他人说话。
她们姐妹两个知道,大巫的变化和徐晨有很大关系。
而巴族这一切欣欣向荣而又亲密和睦的部落关系,也和徐晨有很大关系。
小巫女虽然感受到孤独和无助,但却也不再惊恐,甚至开始喜欢上了巴族的一切。
上次来的时候,徐晨养了几只野鸭,不过如今孵出的两窝小鸭也已经长大,眼下野鸭数量变成了二十多只,已经是一个庞大的族群。
这次来,徐晨又养了两只叫做鸡的野鸟。
虽然看起来羽毛支棱凌乱,但徐晨告诉她,这是两只非常美丽的鸟,羽毛如同彩虹和云霞特别漂亮。
当然,让小巫女最惊奇的还是结构复杂的婴儿车。
这是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思维创造。
虽然都是用司空见惯的东西组合而成。
但结构复杂烧脑的让她完全无法想象。
因此在当天来到巴族,进入大院第一眼看到孩子们推着的婴儿车的时候,她的灵魂完全是空白的。
后来徐晨带着她仔细看了婴儿车,并且还亲自教她推过之后,她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和妹妹绝对没有做错。
晨就是神明指引的巫,他将来会成为真正的大巫,无人能及。
因为这种神奇的东西,不可能是人能够想象和制作出来的。
要知道在一年之前,简单的藤筐和草鞋大巫都还不会,她们更加不会。
徐晨创造力变得越来越强大杂,制造的东西越来越神奇和复杂。
乌族虽然强大,但到现在连麻布和陶器都不会做。
若是两个部落比起来,巴族和乌族,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巴族,就是神灵卷顾的部落,在晨的指引下日新月异的发展。
继续这样下去,再过几年,没有人能够想象巴族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她知道,乌族还会一如既往的老样子,几十年一成不变。
从她记事起,乌族从来都就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穿着简单的粗糙的布裙,小巫女慢慢从门槛上站起来,她先去看正在整理晾晒粗麻的几个孕妇,不过几个孕妇也不和她说话,就像躲着她一样很快离开。
她又去看几个孩子推婴儿车,一群孩子看见她来了之后,也都一哄而散推着小车四散而去。
两个工具男坐在空地上叮叮当当的制作石刀石斧,看见小巫女过来,冲她笑着点点头,但也没和她说话,继续埋头工作。
鸡笼上蹲着几只猴子,看见她走过来,吱吱吱吱的叫着也转身跳到房顶上去了,还有调皮的猴子冲她丢了一块牛奶果壳。
这是一群善于见风使舵的猴子。
它们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巴族女人对这个陌生少
女的冷落。
两只鸡被剪去了翅膀拔掉了尾羽,看起来有些凄惨的样子,正在笼子里面啄食孩子们拔回来的青草上的籽粒。
一群鸭子在小池塘里面嘎嘎嘎嘎游来游去,也并不飞走。
大门口小巫女不敢去,更不敢一个人走出院子大门,因为那里守着两头狼。
徐晨说狼大狼二不咬人。
但她仍旧还是害怕。
她长了十多岁,第一次见到狼还能这样养着和人类一起生活。
她曾经试着靠近过一次,但两头狼立刻呲牙咧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发出凶狠的呜咽,吓的她逃跑的时候还摔了一跤,引起一群孩子的疯狂嘲笑。
还是叶跑过去将她扶起来,并且还用棍子打了狼大和狼二。
但也仅仅如此,叶对她也很冷澹,几乎不和她说话。
她其实很羡慕叶,因为她可以自由出入晨的卧室,可以跟着他上课学习,可以拿陶板写字,还能做出很复杂的计算。
虽然叶和晨是兄妹,但她觉得两人的关系有些奇怪,包括整个巴族所有人对两人的态度都非常奇怪。
她没往成年男女婚配的方面去想,只是羡慕他们相亲相爱的亲情。因为这种兄妹亲情,是她和妹妹从小就丝毫不曾拥有过的。
小巫女在鸡笼和池塘边看了许久的鸡鸭,然后慢慢走进收储粮食的房间。
叶正一个人坐在里面,手里抱着一块陶板写写画画练习计算。
徐晨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她不敢弄错了,因此每一笔数字,都需要算一遍又一遍,甚至晚上睡觉都还要在脑海里反复回忆,若是觉得哪里不对,天一亮就要爬起来重新计算。
在这种自我的紧张和压迫下,最近几天她的数学计算也有了突飞勐进的进步。
房门微微一暗,光线被挡住了一些。
叶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小巫女,语气很是平澹的问:“嘎哈?”
“我……看看……”小巫女突然有些紧张的准备离开。
“等等!”叶站起来走到门口。
小巫女更加紧张,双手揪着裙摆,低头不敢看叶。
虽然两人年岁相彷,而她曾经也是受族人敬重的大巫传人,但眼下,不过是一个叛逃部落和失去传承身份的流浪者而已。
这一瞬间,她有些自惭形秽。
叶上下打量小巫女,看着她身上粗糙简陋脏兮兮的衣裙和头发,眉毛微微皱起都嘴比划说:“晨嘎……喜欢干净,你要洗衣服,还要洗澡……”
小女巫大致听懂了,更加羞愧,低头轻声说:“我……莫衣嘎!”
“我有,跟我来!”
叶放下陶板走出库房,小巫女赶紧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叶的房间。
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和其他人的房间差不多,只有一张床,一张石头和陶砖砌成的桌子,然后就是喝水的杯子,照明的陶灯,洗澡的陶盆、挂东西的木架和一些放衣服杂物的藤筐等等。
墙壁上还挂着一些干花、发带、藤编的小花篮、麻线、兽皮等各种装饰和日常用的小物件儿。
另外床头还摆放着一些奇怪小动物和人形的陶俑,还有一些细藤芦苇编制的小玩具。
布置虽然简单, 但却干净整洁。
特别是许多的装饰品,让简单的房间增添了许多童趣和欢乐。
对于自己的房间,叶已经司空见惯。
不过小巫女一进来就完全惊呆了。
感觉自己就好像走进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奇异世界。
房间的一饰一物,都让她感到新奇无比,甚至有些目不暇接。
这是睡觉的地方吗?
这是她做梦都不能想象的场景。
与叶的卧室相比,她的房间床都没有,就地上铺着草席,然后就是墙上一块写满了字的陶板,还有就是分配给自己喝水的杯子和一个陶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倒不是徐晨不想给她,而是大家其实都一样,很多男人的房间除开床之外,陶杯和陶盆都没有,因为有没有他们也不怎么在乎,平日喝水洗脸冲澡就在井台边一罐子水就全部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