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允礼没想到他这招引蛇出洞这么快就奏效了,虽然此出洞非彼出洞,但总归他最终的目的也是分家,如此也算达到目的了。
而那件事,只要吴秀华以后不做乱,他就当没发生过,毕竟吴秀华不是乔财俊,她是他的祖母,是他祖父的妻子,这爆出来性质不一样的很,就当他还他祖父不放弃之恩,当然,前提是他这个祖母安分。
不过要分家可以,绝不能让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他的身上。
“祖母,有一点你需要搞清楚,是乔财俊害我在先,不是我告他在先,若他不害我何来判刑。我能活着的确少不了祖父的不放弃,我心中的感激,也纪念着。但我活着就是乔财俊不被判刑的理由吗?是不是我死了才皆大欢喜?那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被毒死的,也不会有人判乔财俊的罪,是吗?”
“再说逼祖父这一句,祖母你确定是我在逼而不是姑祖母?是我哭着闹着要祖父帮我?还是我要上吊以死相逼?又或者是我拿亲情做砝码?更甚至连给晚辈下跪这样折对方寿命的行为都做出来了?”
“还有,祖母你是不是忘了我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去告乔财俊,是姑祖母,她污蔑阿月害乔财俊在先,是我没给过乔财俊机会吗?他害我在先就算了,竟然还意图染指阿月,他当我是表弟了吗?这样的表哥你要我如何做到去放过他?要我如何做到?”
纪允礼这可谓是字字泣血,也是这会儿所有人才意识到,一切都是乔财俊咎由自取,是啊,纪允礼早就知道了,为何一直不做声,不就是顾着亲戚情分,可他乔财俊做了什么,还想要染指人家妻子,这是人做的事吗?
“祖父。”纪允礼对着纪德贵三叩首,“孙儿铭记您的不放弃,今日,孙儿就为您退这一步,放过乔财俊孙儿做不到,且就算孙儿说放过,您也别忘了还有王家那一边,人家不会放过他,这流放的事,待孙儿歇息两日,定赶在施行前去求县太爷宽恕,让他改为在牢中服刑,至于时间长短,全有县太爷按照律法。”
“祖母刚刚的话,孙儿字字句句听在心里,逼死祖父的罪名孙儿承担不起,既然祖母开了这个分家的口,孙儿应了便是,祖父放心,孙儿已能好好照顾自己,您也不必为我担忧。”
纪允礼退了,被吴秀华字字句句的恩德道义给逼退了,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纪德贵也看在了眼里,他想说些什么,可他能说些什么,又要说些什么。
挽留?他要怎么挽留?不管如何,刚刚的确是他在逼他。
不挽留?难道就要这么看着这个家散了?
继刚刚,纪德贵又再一次陷入了两难之中。
千盼万盼,王红燕是终于又听到这个分家的话题,而这一次闹得特别狠,这个机会要不抓住,那真是白瞎了。
“娘刚刚说的也有道理,孩子们大了,娶妻成家的,这再合在一起的确有些挤了,这大妞二妞瞧着也在一天天长大,这的确是不好住了,娘说到了这,这事我也就发表个意见,娘说要分家,我这边是同意的,为孩子们着想嘛。爹娘你们也放心,该给你们的赡养我们一定到位,和在家里一个样,随叫随到。”
王红燕只说吴秀华要分家她发表个意见,绝对 不自己担责任。
平日里总是沉默的刘传芳,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沉默了,“我听娘的,意思和二弟妹一样。娘说怎样就怎样,我没意见。”
刘传芳很简洁,只说听吴秀华的,还说和王红燕一个意思,这是比王红燕还能推脱。
分家的话是老婆子说出来的,纪允礼被逼退了,大房和二房又纷纷表明了态度,若说不分,自己便是这个家里唯一的有异议者,这么坚持下去还有何意义?
一瞬间,纪德贵只觉得自己老了很多,这个家从老三去了之后,就一直表面和平内里各为自己,是他一直在坚持,一直在坚持,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但现在……
纪德贵浑浊着眸光一一扫过家里的每一个人,他不太能辨认得出他们是不是都在期盼着分家,但却能清晰分辨出没有一个人眼里有不舍,也没有一个人眼里有悲伤,如此,他还要再坚持什么?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大强二柱,去把族叔和里正请过来,索性大伙都在,都做个见证吧。”
纪德贵这一句出口,整个人好似又苍老了几分。
而有了纪德贵这一句,分家的事算是板上钉上钉了。
眼瞧着纪大强和纪二柱出了门,早就撑不住的纪允礼就那么眼一闭栽倒了下去。
还好靠在一侧的陆月眼疾手快抓住了人,让本该向前砸下去的纪允礼朝着她砸了过来,整个人砸在了她的身上。
饶是如此,纪允礼这一倒也倒得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特别是看到他那苍白如纸的脸和满额头的冷汗,都可见他撑得多辛苦多艰难,而这到底为了什么不言而喻,又因为什么才变得如此,更不言而喻。
冲上来帮忙扶住纪允礼的姚春花直接红了眼落了泪,指控地看向了纪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