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摇头。
他说道:那我可不知道还有谁能代表秦淮八艳了。
她睁大眼睛说道:你说到了七个人的名字。怎么单单不提爵位最显赫的顾横波呢?
顾横波?
m君知道这个人。
只是这位南曲第一的横波夫人实在是乏善可陈。
这人丝毫不顾及个人名节,和她那个三姓家奴的丈夫一模一样。
陈圆圆虽被推为明亡祸首,却在大明亡后放弃荣华富贵,投身寺庙。这对满清入关这一事实,固然是于事无补。但是,这至少表达了她坚决不同流合污的态度。
柳如是有一个怕水冷,不殉国的才子丈夫。但她本人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尽力说服钱谦益与抗清义士们暗中联络,提供支持。
且不说这两个在乱世风云中坚守底线的奇女子。顾横波就是和她奴才老公的正妻比,也是颇有不如的。
她本人以获得满清的一品高铭夫人头衔为荣耀,并以此洋洋自得,招摇过市。
那位正牌妻子则以自身有明朝敕封在身,拒绝了满清朝廷颁发的一品诰命夫人头衔。
仅在这一件事情上,一个认可的是明朝敕封,一个追捧的是清廷赏赐,两者品格高下立判,无用赘言。
可以这样说,以气节论,她远不如柳如是,陈圆圆;以才华论,她远不及马湘兰;以人格魅力,她比诸玉京道姑,寇白门,又太过平淡,无趣。以痴情论,她远不足以和把自己献给爱情的李香兰比肩。
或许,会有人觉得,她得到了世间最难得的有情郎。
可是在m君眼里,那个满清赏赐的一品诰命头衔,远比不上董小宛夫君那一句:和小碗在一起的九年,是我一生的福气。小碗走了,我的福气也就用光了。
能让一个男人发自肺腑说出这种感慨,才是真正得到了这个男人的心。
而像三姓家奴对横波夫人表现出的宠爱,在真情实感面前是一文不名的。
就算无耻之徒请主子给横波再多封号,送给她金山银山,也不过是一个客人付给倡优的小费罢了。
横波夫人虽身处豪宅深巷之中,却与仍在勾栏之内无异。
说的夸张一点,给夜壶镶上金边,这夜壶就能拿来当酒壶用吗?
显然不能。
这就是横波夫人看似奢华的一生的本质。
八艳中的其他人在人生落幕之际,都完成了出自淤泥,却洗尽铅华的蜕变。
比如::柳如是活成了乱世里的巾帼英雄,文化符号。
再比如:陈圆圆活成了一个千古传奇,成为中国历史的一部分。
还比如:李香兰活成了一部关于爱情的书。
唯独这位横波夫人自始至终不改一身秦淮河里的风尘俗气。她从烂泥里来,又回到烂泥里去,以一个穿金戴银的风尘女子形象亮相,又以一个锦衣玉食的汉奸姬妾的形象落幕。
她确实是八艳中爵位最高的一个,有满清赏赐的一品诰命夫人爵位。但是,她也是秦淮八艳中唯一一个,在心理上自始至终仍是倡优的女人。
她没有玉京道姑的克己守礼,没有白门的自尊自爱,没有董小宛对夫君的倾心付出。
她真正有的只是一副好看的皮囊,以及在才艺上对马湘兰的模仿。
或许她从没意识到,她也许只是那些花花公子眼中马湘兰的替代品。一个比马湘兰好看,又能模仿其诗文,画作的赝品。
想到这里,他笑道:为什么横波夫人应该是八艳之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