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飘忽如风,随处补给,随处换马,元兵哪里追去。偶尔松懈,还会被他返身刺杀几个军官,更是苦不堪言。
到了十一月份,一场大雪降了下来。马匹难行,陆远干脆弃了马匹,做了几块滑雪板。有着超强的灵活,他一夜走上几十公里也不费劲。
他开始挑选黄金家族的部落动手。在草原上几个月,这里的情形早被摸的一清二楚。黄金家族的部落,多数都占有着最好的草场,人却很少。除了照顾牧场的管家和牧马的农奴,大部分都跑去城市里享福。部落的力量可谓是弱到极点。
陆远连着袭击了好几个小部落,又刺杀了一个大酋长之后,那停留在和林的三千追兵,不得不在冬天再度启程追赶,否则黄金家族的怒火会把他们烧成灰烬。
这些人再也没有回到和林或者大都,他们甚至都没见过陆远的背影。
他们疲惫而盲目的追在陆远身后,或者死于一场场暴风雪下,或者死于部落冲突,或者病死饿死。总之到了积雪融化的时候,陆远的最后一次偷袭,杀死了最后一个接近百人的队伍。虽然有一百人,但是个个骨瘦如柴、眼神呆滞,陆远杀来的时候,他们就那样麻木的站在那里,带着解脱的眼神死去,连反抗的意志都失去了。
春天到来,草原却变得冷清起来。
在各地,都流传着“青魔鬼”的恶名。那是长生天惩罚黄金家族不敬的恶魔,这样的谣言在暗暗流传着。
而在汉人之中,也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言。有人说这样的人目无君王,会不得好死。有人说他残暴凶狠,必遭报应。也有人学着他以暴易暴,去反抗自己贱民的命运。
但无论蒙古人还是汉人,所有人都知道的一点是——黄金家族的无敌神话,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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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的嫩绿短芽,在风中舒展。
陆远站在蒙古草原的边上,贺兰山上,回望着渐绿的原野。
良久,他抽出长刀,削去满头长发抛向空谷,山风卷着黑褐色的丝线,四散飞去。
刀光旋转,一头黑发落尽。
他把身上沾满暗红血迹的皮袄和内衣都脱下,整齐的折叠好,压在一块大石头的下面。
最后用力一抛,长刀划过山谷,噹的一声大响插在对面的石壁上,插入两尺,不过露出半尺的刀身在风中颤动。
陆远穿上包袱里土黄色的僧袍,带上念珠,就那么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向山那边走去。
“当当……当当……当当……”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木鱼声,往生咒念诵的声音,渐行渐远。
那压着衣服的地方,被草原人称为“遮纳普”,意即“青魔鬼返回长生天之所”。
尽管很多人都知道,那“青魔鬼”是个汉人,八成不过是个出离愤怒的武夫。
但是夏天的时候,还是有很多部民从遥远的地方赶来牛羊,满怀敬畏的在此祭拜长生天,祈求青魔鬼不要再次出现。
那些染血的衣服和压在上面的石头已经看不见,被包裹在层层碎石堆积的佛塔中。就连山崖对面的刀柄上,都不断有人冒着生命危险爬下去,在上面系上丝带。他们期望着青魔鬼找不到自己的武器和战袍,却丝毫不敢挪动这两样物品。
第二年,来得人更加多了起来。甚至有黄金家族的人专程从大都赶来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