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一椅一油灯,桌子后面的墙体上,挂着一把长剑,一副画卷。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一名身着麻衣,白眉黑发的男子端坐桌前,手持狼毫,伏案撰写。
整个密室光线昏暗,寂静无音。
明明没有任何华丽之物衬托,男子也没有任何所谓的气场,整个密室,却透着说不出的压抑感。
沈羽迈步行至桌前,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抖了抖衣袖,双手扣礼,微微欠身。
“沈羽沈祈天,拜见钟前辈。”
钟江南握狼毫的手腕,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一眼沈羽,旋即轻轻放下狼毫,指着面前说道:“来看一看我画的这幅画如何?”
沈羽走到桌侧,低头看向桌上画卷。
这是一幅龙虎争锋图。
简易的丹青笔墨,随意勾勒出两笔陡峭山峰,便将大半笔墨用以渲染龙与虎。
或者说,着重于真龙之上。
龙身蜿蜒,盘踞长空,皓首顶大日,怒啸龙须颤。
无论是龙鳞,亦或者龙骨龙爪龙须,每一笔都精致细腻,栩栩如生。
也因此,那恢宏大气的无敌龙威,扑面而来。
反观妖虎,笔墨渲染极少,草草几笔,便将白虎之身跃然纸上。
虎首简单勾勒,甚至有些虚胖的感觉,哪怕虎眸精雕细琢,虎须根根而立,獠牙狰狞,百兽之王的虎威尽显,依旧感觉威慑力,尚有不足。
不过,整体看构图,妖虎却和真龙的气场威势,不相上下。
而造就这个感官的关键因素,便在于真龙跃于苍穹之上,无根之空。
而白虎脚踩两道山峰。
似乎借了山之势,有自下而上喷涌而出的霸道。
简单勾勒的虎身之下,有着几笔简单勾勒出的虎爪,有着说不出的锋芒锐气!
也因此,龙虎争锋,虽然龙居苍穹,借大日衬托,占据上风。
但龙虎二者,相差无几。
沈羽眼睛闪烁着惊讶,一旁的楚江南眉头一挑,他从沈羽的神态变化中,能够明白一件事。
这家伙,懂图!
他什么也没说,而是静静看着。
大约一刻钟后,沈羽收回眼眸,缓缓而立。
“如何?”楚江南问道。
沈羽说道:“龙居九霄问天啸,不敌山野凡尘虎。”
“噢?”
钟江南眼眸中有些惊讶,道:“仔细说来听听。”
“真龙凌天,笔墨极重,又有大日照耀,龙威浩荡,似乎天时地利人和占全。奈何脚下无物,所谓无根而立,无山而息,纵然高居九霄,也难掩败局。”
“站得越高,自然看得更远,视野,格局都更加长远。可惜看的太远,就会不知脚下路如何走。”
沈羽缓缓说道:“反观白虎,笔墨极少,无天而借力,无凶威而壮胆,似乎必败无疑。奈何他脚踩大地,无天可用便借地,无势便可用便自成!借助一切有利之物,拔高浩荡虎威。”
“那锋芒暗藏的虎爪,隐于齿间的獠牙,凶悍的眼神,悍不畏死的霸气,有着无畏而刚猛的气魄,高高在上的真龙,难以匹敌。”
“正所谓骄兵必败,太过傲慢,必当死无葬身之地。虽说高傲没有问题,但也要看对手。若真龙栖山而缠,匍于苍茫大地,以其龙威和其傲,定当杀的白虎,片甲不留。低头隐于势,大大降低自身威严,但却掠夺了对手的一切,而原本属于他的天穹,依旧是它的,白虎无翼而飞。”
“都是为了获胜,目的相同,只是暂时摈弃高傲而无用的尊严,为何非要守着呢?”
沈羽拱手道:“些许愚见,谨代表个人观点,还请钟前辈莫怪。”
钟江南眼眸中闪烁着惊讶的神情,缓缓说道:“我这幅画,给予很多人看过。可是同你这番言论相同的,却只有一人。”
“不知是何许人也,竟然与我意见相投。”
“青曜宫盟的盟主。”
沈羽眉头一挑,闭口不言。
钟江南轻笑,随手一挥,桌前出现一道椅子,示意沈羽坐下。
随后钟江南缓缓叠起龙虎争锋图,说道:“我知道你的来意,把东西给我吧。”
“噢?不知钟前辈所言为何物?”
“钟岳琅的脑袋。”
沈羽眼眸微眯,道:“钟前辈,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沈羽轻轻将钟岳琅的头颅,放在了桌子上,钟江南看了一眼,便随手火焰缭绕,将其销毁。
钟江南说道:“你想杀了钟楚戈对吗?”
“是。”
钟江南说道:“杀了钟岳琅,嫁祸给钟解学,钟楚戈震怒,连带着与炼丹楼的黎家以及钟家其他高层发生内讧,再由我暗中推波助澜,钟楚戈必死,那么钟家也将动乱,你因为现在的身份可以高枕无忧,坐看钟楚戈死亡,我也报了仇,皆大欢喜。”
“那么,然后呢?将钟楚戈勾结天轮、钧天等圣地,一起祸害牧家的事情抖出来,一方面为牧家正名,洗刷冤屈,颠倒是非。另一方面,伙同各个圣地成员,将白家温家等身后的圣地铲除,物资一同瓜分。”
“等结束后,便可以继续着手于青曜宫盟,想办法分离青曜宫盟,有了钟楚戈一事,这也将不是难事,何况你的人手将遍布四方,彻底瓦解青曜宫盟也不是没有可能。”
钟江南眼眸深邃的看向沈羽,手指轻轻敲打桌面,道:“我说的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