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不会引起怀疑。”花鸟风月轻声说。
“不愧是你。”
“不愧是我。”
“亲亲?”
“到家再补可以么?”
......
两个人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瓶水,然后从东出站口出来,没走多远,便就看到了掩映在草木之间的集体宿舍,前面是一小片空地操场,花舞女子会的女孩们正在操场上进行晚间跑步训练。
两个人在出站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分开了手,然后并肩而行。
穿着短裤衬衫的铃木白鸟看见了两人,大声地挥舞着手臂:“你们回来啦?”
她迅速地跑了过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微微鞠躬:“训练辛苦了。”
“哪里哪里。”花鸟风月不好意思地摆着手。
两人对外的一致说法是去东大艺术的训练场地训练了,如果是东大那边的人问起来,两个人会说是在北海道的场地训练。
“这是给你们带的礼物。”花鸟风月将其中一个袋子交到铃木白鸟的手里,“给大家分下去吧。”
里面是各种各样漂亮的小首饰,是羽弦稚生挑选的。
铃木白鸟接过来,兴冲冲地跑了过去,很快就响起女孩们的欢呼声,她们高兴地蹦跳着,一片白晃晃的大白腿。
花鸟风月拉住羽弦稚生,给他扯了上去。
“我没看。”
“不打自招。”
两人爬上了五楼,花鸟风月打开钥匙进入房间。
这是一间六叠大的木地板房间,窗上的盆摘们被照顾的很好。
床上摆放着一只玩偶。
羽弦稚生第一次来的时候,花鸟风月告诉他,这是玩偶的名字叫做斑比,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想这么叫就这么叫了。
“没有意义便是它的意义么?”
“对呀。”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了,前面几天训练后送她回家,都是吃过她做的晚饭后才离开的。
实不相瞒,她做的饭菜味道非常好,那些在电视广告上出现的饭菜,她居然能够做的一模一样。
花鸟风月说她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等父母,久而久之就学会自己做饭了,这是她对抗孤独的一种进步方式。
“你先休息吧,我现在开始做饭。”
花鸟风月从裙袋里拿出一根扎头发的缎带,竖起高而飘逸的马尾,在简易的厨房里忙碌起来。
做饭的烟火气息,从布满爬山虎的绿色窗子里缓缓飘出。
羽弦稚生摸了摸斑比玩偶的脑袋,避开床上散落的内衣和丝袜,躺在了松软床上。
他趴在枕头上,从未想过女孩的床是如此美妙的香气,就像是把芳香温暖的云彩,抱在了怀里。
一旁的简易衣架上,挂着各种颜色的内衣,蕾丝,棉布,纯色,琳琅满目,还有特殊时期用来垫卫生巾的一次性内裤......他也从未想过女孩子的内衣能有那么多的花样,他的内裤只有多啦A梦,还是多啦A梦。
房间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混合着章鱼烧的肉香味。
羽弦稚生缓缓坐起身来,望着她忙碌的背影。
那背影曾经倔强坚强,如今被他所俘获,变成了柔顺纤美的影子。
娱乐圈里的恋爱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双方对彼此都满意,且对彼此互有帮助。最重要的是,不会影响到彼此的事业。
虽说花鸟风月抱着‘只要是你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但他还没有大胆到公开事实。平常在学员们的面前,两个人都是以好哥们的方式相处,就连黑木童也没发现异常,她反倒是对花鸟风月的舞蹈功底非常羡慕,认真努力地学习,还经常送给她一些名贵的小首饰,让花鸟风月对羽弦稚生更加信任一些。
“地下恋情啊。”羽弦稚生在心里感慨。
今天晚上他不打算回去了,明天飞往大坂,要有几天见不到面。
反正如果被源和一龙给逮住,他也毫不担心,花鸟风月的女同身份是最好的遮挡,再说了,源家总不可能会派人跟踪自己吧。
屋里水汽弥漫,窗玻璃被潮气濡湿,变得模湖不清,东京是座爱下雨的城市,此时又下起了翩翩细雨,操场上的女孩们依然在跑步。
饭做好了,花鸟风月一样样地端上来,给他倒上了酒。
羽弦稚生将潮湿的窗帘拉上,阻断了与窗外世界的联系,在这无限的距离之中,外面的光芒透不进来,汽车的喇叭声也听不见。
小小的二人世界,人生奇妙的新体验。
......
“稚生还没出来?”源和一龙点上了一根烟。
距离住宅区一百米之外的地方,停着一辆老款的桑塔纳轿车。
一辆小轿车里塞满了六位王座,鬼的身材魁梧如山,把后座的鼠挤得脸庞扭曲贴在车窗玻璃上。
“别挤了,我脸都没地放了。”鼠呻吟道。
鼠鼠我啊,真的要生气咯!他真想这么大叫一声,鬼挪了挪屁股,又将他压在了玻璃上——呜。
“他把窗帘拉上了。”离似笑非笑地说,把玩着手里的钢牌,“为了跟踪他,一次性动用六个王座,一龙你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应该是在商量半决赛的团体舞吧,团体表演确实很难,稚生的压力很大。”隐轻声安慰道。
“但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源和一龙吐出青色的烟圈,面无表情。
车窗外的雨水越下越大了。
他们已经跟踪了羽弦稚生一整天,但没有收获,他们低估了羽弦稚生对地图的掌握,他在密集的东京地下铁中来回穿梭,很快就找不到了他的踪影。
隐化妆成了普通的日本女人,一路跟随在身后,看着他去了地铁里的一个卫生间,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他出现,才意识到跟丢了。
“他猜到了我们会跟踪他?”受了一天罪的鼠挣扎问道。
“不,他信任我,他是为了甩掉狗仔。”源和一龙轻声道。
“这么晚了还留宿在女生的房间,难道说......”离的嘴角泛起暧昧的笑容。
“难道说他们要通宵商量?”春单纯地说道。
“好心疼,我哭死。”隐阴阳怪气地说。
离用看傻女人的眼神,回头看了春一眼。
“上楼去看一看不就好了,说不定他们正在练舞。”鬼说,“我去把门砸开。”
“拜托,我们又不是抢窃!”源和一龙狠狠地拍打方向盘。
“啊,出来了!”离大声道。
车玻璃上顿时挤满了六张脸,望着羽弦稚生将一袋垃圾丢到了楼下,又屁颠颠地跑上了楼。
“他又回去了。”离说。
“啊,他又出来了!”离大叫道。
然后他们看着羽弦稚生返回垃圾桶,将垃圾重新分类,接着屁颠颠地又上了楼。
“啊,他又回去了。”离说。
“我刚刚查了资料,女性同性恋都是很讨厌男性的,要不是为了合作,花鸟风月不可能会跟稚生有身体接触的。”鼠说。
“真的么?”源和一龙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光。
他是真的害怕呀,害怕他们在床上练舞,一推开门,那小子把被子一盖,大叫道,哎呀你们干嘛呀,我学舞蹈呢!
源和一龙把这恐怖的画面从脑海中甩走。
......
“羽弦君,你看到雪景了么?”
花鸟风月趴在桌子上,让羽弦稚生认真观察着她的眼睛。
北海道的雪景自然没有看见,但是却看见了她如同初春解冻湖水般湿润的眸,以及她安静憋气时,喉咙里轻微的呼呼声。
他靠近了过去:“我们跳舞吧。”
“好啊。”花鸟风月轻轻点头。
羽弦稚生将买来的卡带放进便携式播放器里,按下按钮。
他将花鸟风月揽在怀里,手掌感受着她温暖的嵴背。
她脖颈的秀发散发着清香,手心与他的手心紧密相贴。
音乐六叠大的房间里缓缓流淌。
他们跳在地板上探戈,他们在厨房跳华尔兹,他们在小小的洗手间里跳拉丁舞,他们踢掉鞋子,跳起了恰恰恰。
他们像是1963年电影《八部半》中的马塞洛和克劳迪亚那样,跳起了黑白交织的扭扭舞,对着彼此调皮微笑。
他们跳这个,又跳那个,彼此身体仿佛交融。
他们像是魔法的红鞋子,不知疲倦。
直到他们精疲力尽,摔在床上,缓缓睡着。
......
“别说话,闭上眼睛安静听。”源和一龙说。
寂静的雨夜,光影照着湿润的地面。
他们撑着伞靠近,站在楼下,捕捉着楼上细微的声音。
“那不是《八部半》里的配乐么?”隐挑了挑眉,“他们居然真的在跳舞?”
“果然是在练习舞蹈。”源和一龙长松了一口气,”错怪了稚生,明天给他买一份礼物吧。”
“走吧,不要打扰他们训练,我们回去吧。”他招了招手,又点上了一根烟。
“你可真是疼他啊,感觉对他比你的亲妹妹还要亲。”离说。
“我对不起我妹妹,我不能再对不起任何人了。”源和一龙坐在驾驶室里,“我疼他也是为了大小姐好,这狗腿子我当定了。”
他吐掉烟头,吹着口哨。
车子从夜色中滑走,他的眼眸里却无喜悦之色。
他其实什么都明白的,只是不愿意面对。
......
凌晨一点,羽弦稚生在床上睡得香甜,手掌上还残留着95尺钢圈的触感。
花鸟风月没有惊动他,轻巧地下床,在日记上写下:“从今天起,我是最幸福的女生,我会好好照顾他一辈子。”
“不过。”
“不过他说梦话一直念叨的宫本雪子,是谁呢?”
床上的羽弦稚生又翻了个身,雨水湿哒哒地敲打在窗上,他在这张松软的床上睡得很香。
梦里他梦见了雪子,他兴高采烈地把花鸟风月拉到她的面前,看啊,我找到了超棒的女朋友,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
然后在梦里,宫本雪子为他俩做饭,两个人吃的很香很香。
再接着,就是婚礼。
羽弦稚生对两人说,啊,去他妈的狗屁权力,谁爱当影子谁去好了,谁想继承文学社谁就去,我才不要呢,我已经受够了逢场作戏,比赛结束后,我们移居国外,以后就这样安静地生活下去吧。
他忽然听到了哭声,不是宫本雪子也不是花鸟风月,而是万万千千的低低哀泣。
对应着现实,那是窗外的雨声。
旧世界的雨声。
......
吃了早饭,飞往大坂。
羽弦稚生要来学校挑选半决赛群演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八重洲女子高校。
细雨绵绵,凌晨六点,学校门前就已经挤满了女生。
夏川海月这个黑粉头子,打头第一个,彻底漏出了鸡脚。
她撑着一把透明的伞,嘴角是潘杰希尔峡谷那样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