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张脸黢黑,此时尴尬不已,清了清嗓子,步下台阶,道:“我大老远回来,你们也不给口水喝?”
……
赵正办完了正事,才勐然察觉方才喊门的人声音挺久违的,安抚了一番娇羞的达念,草草地披了衣服抽栓开门,却骨肉按见到月光下的院子中,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和赫连云天几人大口喝着酒。
“是梁守道吧!”达念蜷在床上,肩上挂着丝毯,唤了一句,“我都听出来了,元郎居然听不出。”
“管他谁呢!”赵正心说进了我家门,啥事还轮得到你梁守道胡做主,于是转身又把门插上,往床上扑去。达念精疲力竭,哀愁道:“元郎今日是怎么了,精力怎如此旺盛,已要了三次了,妾却没了气力招呼,不如唤月儿来吧。”
“日后少提这等事,我三个娘子还差一个婢女?”
“元郎!”达念一把托住赵正的身子,看着赵正的脸,认真道:“我有了,可不能任由元郎放纵!”
“……”赵正求欢的表情立时变了又变,他眨了眨眼睛,“达念有身子了?”
达念点点头,“松女快有三个月身孕了!”
赵正一时惊喜,嘴唇颤抖了起来,“真有了?”
“这事还能瞒元郎不成!”达念低头转眉,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分不清是红了哪一种,只是如朝阳一般。赵正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抱着达念,便使劲地亲。
“生个男娃,我教他骑马。生个女娃,我教她写字!”
“那要是如大阿姐那般,生一男一女呢?”
“那我两样都教!”
赵正从达念身上爬起,认真的穿上衣物和鞋袜,“嫦儿,月儿!你家夫人有喜了,明日进城,去多买一些滋补食料和药材!”
屋外的人听见了动静,纷纷地转过头来,梁珅嘴里嚼着一口碎肉,惊得顿时喷了一地,“甚动静啊,老鼠下崽都不带这么快的!”
却见赵正从屋内出来,火光下一脸春风得意,长袖一抻,兀自哈哈大笑:“梁守道,你阿爷我想死你了!”
说罢,便就将梁珅抱了个满怀。
推都推不开。
他自与赵正分别后,先后踏遍了关中各地,追查剑南怀国公暗桩余部。最后去了宝鸡、凤翔,终于让他找到蛛丝马迹,探查到护送怀国公到长安来的部曲,大部分都在渭水河南岸几处隐秘之所。但苦于手中无人,又听说赵正遇刺,暗料定是怀国公狗急跳墙。于是杀心顿起,铤而走险寻求太子帮忙。
太子借龙武军三百,梁珅带着他们先后灭了数个据点,最后却功亏一篑,让怀国公侥幸逃脱。梁珅自责不已,暗道若是让怀国公见到了圣人,在圣人面前倒打一耙,那凉州岂不尴尬?于是今日再进长安,想找太子周旋一二,顺便打探朝中消息。谁知恰好看见玄甲军正在护送装运长安总领账册的马车出城回良淄,于是上前询问。
梁珅与赵吉利带玄甲军在安西奔袭千里,取上约茹后路,断了吐蕃数万人的粮道。是以军中有不少人是识得梁珅的。到长安来的人中,便有当年部曲。见是梁将军问询,既兴奋,又恭敬,一五一十地将长安总领即将取缔的消息一并说与他听。梁珅听说赵正已接手剑南、长安总领,当即惊愕不已,情知事有变化,须得当面过问,于是在城门处等候赵正,却不知赵正彼时正与卢玄在邢老爹的酒馆中吃肉喝酒,吃喝完后,就近自东门出城。梁珅苦等了三个时辰,眼看天色将黑,料想赵正定是早已走了,于是不再死等,骑马便来了良淄。
结果到了地头,便当即吃了赵正一记滚烫的闭门羹,尴尬之余,只好受了赫连云天的邀请,安心地坐在院中喝酒,只等赵正办完他所谓的正事。此时被赵正抱在怀中,梁珅真是恶从胆边起,张口便骂:“好你个赵元良,你当谁的阿爷?竟是要打我四十军棍!自己一身暧昧的骚味,怕是飘出几十万里去了!”
张正放开了那只脑袋,认真地看着他,“梁守道,你到长安三月,可回过一回家。我不替你阿爷教训你一番,你不知这天下是谁生的你,谁养的你!你这没良心的孽畜!”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就一张嘴厉害!开口就让人东奔西跑。”
赫连云天自觉地让开了位置,赵正大马金刀地坐下,端起酒碗就大喝了一口,道:“阿大呢?没寻着你?”
“阿大?我还未见过他一面!你让他去寻我了?”
“都去了快两个月了,如今是渺无音讯。也不知人在哪!”
“你定是与他下了军令。”
赵正细细一想,军令倒是没有下过,只是当时想见梁珅,与阿大交代时口气可能严肃了一些,想来像他们这样的人,视军令如一切,若是达不成目的,怕是不会轻易罢休。于是赵正招了招手,将阿三唤了来,语气平缓地吩咐他明日支些钱银,启程去将阿大寻回来。
当初梁珅留在良淄的四兄弟当中,如今只剩下了阿三一人。阿二与阿四为护赵正身死,阿大又毫无音讯,阿三心中不免有些悲戚。此时看赵正开口第一句问的便是阿大,心中稍慰,知上护军仍是体恤的,是个好上司。于是受了令便告辞退下,准备行装去了。
梁珅看着那孤单的背影远去,一时感慨万千,叹气不已。
“这是我从右武卫带出来的人当中,如今仅存的一位弟兄……”
赵正给他倒满了酒,道:“收手吧,莫要再自相残杀了,回凉州去!河陇此时最需要的,便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