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还没全黑,一日她有半日睡着。
晚上的药还没喝,祁宴站起走过去,也是存了心思想让她醒着,“陈娇娇。”
借着床边的灯火,他一瞬眯了下眼。
是被子太热,还是为何,她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
发丝纠缠着黏在脸上,苍白的没有丝毫活人的血色。
“陈,娇,娇。”
他俯身碰上她的脸,轻轻的揉了揉,“娇娇。”
寒意从指尖传入心脏,她微微颤抖无知无觉。
祁宴脸色沉了下来,一点点笼上了寒霜。一把掀开被子,将人上半身抱了起来。
床上残留的血红色刺伤了眼,他久久的盯着,垂头抱紧怀里人,将碎发从她脸上撩开,“娇娇,醒醒了,娇娇。”
她的呼吸声微弱,浑身冰冷,头向后昂去不管他怎么叫,都醒不来。
门外高恭德敲了敲门,弓着身子走进来,“陛下,药好.........”
话音未落,碗坠落碎裂,“啊!陛下!去叫太医,快去叫太医!”
年轻的帝王曾于万军之中单枪匹马杀出血路,此刻怀里软绵的小人却叫他一刻空白,茫然到手足无措。
他面无表情的似乎在发呆,睫毛不停的颤。凑近听她的呼吸声,细若蚊音却撑着他紧绷的神经。
手上沾染上她的鲜血,白衣红血,鲜艳的开在寒冬。
祁宴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这般在自己怀里。
四周吵闹起来,脚步声剧烈,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叫他,有人跪下又有勺子触碰到碗边的声音。
黄太医和何舒明同时赶到,殿内乱作一团,唯一掌管之人只看着怀里人,紧紧相拥入怀。
何舒明眉心跳了下,小公主像是被从血水中捞出,不要说陛下了,就连他看着都心惊。
“陛下,黄太医到了,您看要不先让太医瞧瞧。”
他不放手,一把扯下帷幔,黄太医只好走上前隔着帷幔,小心翼翼的把脉。
大冬天都叫他吓出一身汗,跑过来手都是僵的。
经过几次,太医院里无人不知这位对陛下的重要,保不齐就是一刀。
“娇娇听话,看看朕,醒一醒。”
黄太医下手一抖,吞咽了下不敢再耽搁。脉频太过微弱,以至于第一次下手没能摸到。
“呃........陛下,公主是否服用避孕的药物。”
祁宴皱眉,黄太医赶紧补充,“或是近期接触过红花,麝香等。”
“如何?”
“公主像是崩漏之相。公主体弱,又寒凉,即使接触普通剂量都有可能会在月事期导致崩漏,昏迷,惊厥。”
祁宴闭了闭眼,想起来哪里放过这些东西了。
真是娇弱的小东西!
“朕要她醒。”
黄太医连连应下,“老臣马上为公主施针,配已药物,陛下放心,公主没有性命之忧。”
“不行,她怕疼,换一种。”
站在不远处的何舒明挠了挠耳朵,无语凝噎。
之前笼子上挂的好似就是这两种东西,再这么闹下去两人间总得死一个。
“这........恐怕药物的效果没有那么好,若是失血过多.........”
怀里人轻哼了声,蹙眉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似的,祁宴垂头碰了碰她的脸颊,将她放回床上。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到门边净手,黄太医询问的看向何舒明,得到许可后拿起自己的药箱走上前。
手上干了的血迹,化为血水,祁宴一点点洗去。
水面倒影出身后人,“真的很疼吗?”
何舒明愣了愣,刚想开口回答,又觉得他不是在问自己,“陛下要不先去到别殿休息下,等到公主醒了请您。”
“不用。”
“就算不为了别的,陛下,您还是要避开,”何舒明也不想提,但不得不点上一句,“人多眼杂陛下。”
月事本就不洁,更不要提犯了忌讳,若是传出去都能想象出那群老臣能编排出什么。
祁宴慢慢的擦干净手,垂下的眼睑让人看不到他的情绪。
一会儿,将帕子丢进水盆里,走了出去。
到后半夜,黄太医才合上药箱走出,对一旁的小月叮嘱了几句。
推开门他吓了一跳,才看清眼前人。
何舒明无言,他的原意是去别殿休息,等到明早再说,不是让这位站在门外等。
“醒了?”
“呃,公主还未醒来,不过很快就能醒。老臣已经吩咐他们熬药了,还请陛下放心。”
祁宴推门走进。小雀鸟被收拾干净,床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好了。
她安静的平躺着,脸色还是苍白,但已经不像刚刚那般不停的冒冷汗。
他坐下,伸手摸上她被子里的手。有点点凉,不过也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