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小时的战斗之后,暮色已经垂落到黑松林的枝头与未化的积雪作伴,夜晚的寒风不时鼓动起皮甲外搭的动物毛皮。
卫队的人们并不缺乏在野地过夜的经验,即使迷雾从未消散,死寂遍布身周,只要手握着火枪,久久不愿消散的余温便足以让人心中安稳。
自补给资源到来之后,兽民的卫队又大胆的执行了多次引诱作战,旺卡又亲身执行了最后一次作战计划。
这一次他看得十分清楚,魔潮已经被消耗掉了足足三成,要不是对方已经推进到了阵型排布的极近距离,旺卡也不会逼着其他人向后撤退。
他打量了一下那些白天还活力十足的同胞,大部分人此时都已经抱着枪,靠着火堆沉沉睡去,唯有刚刚和自己进行过一次讨论会的小队长与安排的值夜人员还在小声的活动。
旺卡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找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随手捡来一根树枝开始在雪堆上写写画画。
这是旺卡在向夏尔申请后得到的一部分加练内容,作为卫队的指挥者他被要求学习基本的战术,敌我形势的判断以及时刻做好应对未知情况的判断。
小个子兽民最开始只觉得领主阁下讲述的东西像是天书般难懂,但在贝斯洛德生活过的时间使他学会了珍惜每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从卢修斯老大的身边被派到夏尔阁下那里,他就再没有睡好过觉,这样紧张的生活虽然给他增添了浓郁的黑眼圈,却也使得旺卡现在已经基本建立起了独立的判断思维。
他在雪堆上画出了附近的地形图,用特殊的标记表示领地的位置与魔潮的位置,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担忧:
虽然兽民的卫队确实对魔潮造成了不小的消耗,但也并非没有付出代价,魔潮与领地所在的位置已经拉近了快一半。
如果不在今天晚上继续执行“无马行动”,到明天早上魔潮就能与聚居地的边缘接壤。
他很难想象出久居和平的领民在看到魔潮时会有怎样的慌乱,到那时即使以夏尔阁下的声望,想要让人们主动站出来直面生死也非常困难,更何况火枪这件武器绝对不能暴露出去。
但继续坚持在晚上进行引诱作战又会有另一个问题:马儿已经承受不住了。
夏尔阁下带来的马匹都是拉马车的普通驽马,而非那种可以长时间执行作战的军队战马,连续奔跑一整天的时间已经让所有的马匹出现强烈的后遗症,再不让马儿休息足够的时间,就真的应证了夏尔阁下给这个行动取的代号了——他们将无马可用。
到时候就只能靠兽民的两条腿去执行引诱作战,那几乎意味着每一次作战就必须死一个人的代价,甚至有可能付出牺牲,作战也不一定成功。
强烈的焦虑感充斥着旺卡的内心,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万全的好主意,最终不得不说服自己:
“或许夏尔阁下提出这个行动代号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现在的状况,也就是说牺牲已经是必然的选择了。”
要么付出一两个人的牺牲将魔潮阻击在聚居地外,要么暴露火枪的存在或者死上一大批领民……
旺卡甚至不需要用自己从作坊学来的计算手段,就能分辨出这三种选择究竟哪一种付出的代价更稀少。
可是,我真的能下达那种让人去送死的命令吗?我能面对其他同胞与他们的家人吗?
他死死的攥着树枝与火枪,指甲掐进肉里,闭上了双眼。
“夏尔阁下,您已经给我们带来过一次奇迹了,请再给他们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吧。”旺卡在心中悲哀的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