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洛正色道:“阁下请出题吧。”
在汉家,数学王冠自当是几何问题。
谌洛已经深入到这一步,枚皋自然不可能傻得再出简单的计算题,只见他眉头一凑,拱手,一字一顿道:
“世人皆知,自古以来,周三径一乃定律,然而杜忠宗师在梁园却向我透露了一件事……周三径一并不准确。亭长能否为我解惑,圆周与直径的比究为何值?”
圆周率。
一个困扰了世人几千年的难题,被枚皋摆上了桌面。
这是先秦诸子也不曾解决的问题。
虽然他们有预感,周三径一误差很大,但始终无法算的一个确切的数字。
这是枚皋所知题目中最难,也是最不可能被人解开的一道题目。
倏尔,屋内诸生好像听到了一句熟悉的话。
“君问这个,可算是问对人啦。”谌洛羞涩地挠了挠后脑勺。
枚皋:“……”
“君知勾股之间的关系,恰好我有一法名割圆术,可利用勾股求圆周与直径的关系,只是计算略微复杂。”
谌洛端着案几上装满墨的碗,蘸墨汁,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圆。
伴随飞扬尘土,毛笔在石砖上留下一个缠绕着密密麻麻线条的圆形图案。
“吾曾将圆等分,发现一个名为‘极限’的道理:割之弥细,所失弥少,割之又割,以至于不可割,则与圆合体,而无所失矣。”
谌洛大体地将圆分成了几份,然后指着说道:
“从圆内接正六边形开始割圆,依次得正十二边形、正二十四边形……,割得越细,正多边形面积和圆面积之差越小。你看,割完之后,所得数值进行除法运算,最后得之,便是正确的答案!”
他咽了口唾沫:“我也不卖关子,真正的圆周率为: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五三五……后面数值极多,无穷无尽,算之无益,我未继续算下去。”
枚皋眉头紧蹙,驻足而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上的内容。
内容在脑海中思索。
脑海中开始构建虚拟模型。
圆!
嵌套正六边形。
切割!
嵌套正十二边形。
切割。
…
如此往复……循环下去。
枚皋一直思考到正四十八边形。
顿时,瞳孔紧缩,汗毛倒竖,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地面上的那个圆,脚晃个不停。
因为涉及的运算量太过庞大,枚皋没有直接计算,只是通过切割的方法,简略探索。
虽未动手验证,但是,大脑中的直觉一直在反复强调:方案可行。
将一个圆反复切割……
一般人做不到这种行为。
这是有多无聊?
他的身体好像被鬼怪控制了。
浑身无力,双腿发软,整个人动弹不得,只是站在原地呆呆地注视地面:“割圆术……这就是百家未曾破解的奥秘?”
“借笔墨一用。”枚皋突然从案几上抓了一根笔,又从谌洛手中接过那碗墨,整个人好像魔怔了,在地面上疯狂验算。
一个圆伴随着众多内接多边形逐渐出现,青石地砖上也多了一行行隶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