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遗顿时翻了个白眼,“啥呀,是鳄鱼的鳄!”
“怎么讲?”
“就是说这段颚用兵,就好似一条鳄鱼一般,咬住猎物就不松口,直到将猎物拖入深水之中,再张开血盆大口,将敌军撕碎、吞掉。”
“比如说呢?”
“就比如说七年前,也是河鼓道,那时候咱们凉军摆出了一个巨大的口袋,将当时十五万东境军包围在甘卢城。”
“最后,这支盛军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选择突围,当时按照他们的理解,刚刚更换主将的魁山营,应该是最薄弱的一点,所以选择往魁山营负责驻守的河谷方向全力突围,十五万大军,只攻这一个点。”
“当时段颚刚刚接手魁山,营内正是动荡的时候,不少老人都看不惯这个被大将军从新营直接提拔上来的新主将。”
“所以在盛国十五万大军一下子涌过来的时候,当时魁山营内的老将们几乎全部主张且战且退,直言如果硬拼,非但依旧挡不住盛国人,魁山营的家底也会彻底拼光。”
“段颚当然不同意,他接到的军令就是死守那片河谷,所以他严词拒绝了退兵的建议,要求魁山营一步也不能退,直到友军抵达为止。”
楚河眉头一挑,问道:“那帮老将妥协了?”
“当然没有,那帮老家伙,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主张退兵,一是确实双方兵力太过悬殊,魁山营很难抵挡。二就是他们想架着段颚违抗大将军的军令,事后肯定就会把他撤下来,换他们的自己人当这个主将。”
“但是刚才也说了,越是老实的人,玩起命来就越狠。平日里看着跟谁都和和气气的段颚,当场就发飙了,问他们是不是要哗变。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几个老家伙竟然梗着脖子说就是哗变又能怎样?”
楚河已经有点猜到段颚当时的做法了,“他是杀鸡儆猴了?”
“何止是杀鸡儆猴,当时跳出来的六个老家伙,被他一口气把脑袋全给砍了。你想想,大敌当前啊,临阵斩将,还直接砍了六个,那是何等凶威!”
“最后凉军大获全胜了吧。”
“那当然,段颚战前立威,直接就把魁山营上上下下全给震慑住了,再没有一个敢言退兵的,个个玩了命去顶盛军。最后那一仗,近万人的魁山营死了将近七千,但是却生生把盛军拖在了河谷,一直坚持到各路援军的赶到。”
“最后十五万盛军只逃出去四万人,剩下的全扔在那个河谷里了。经此一役,盛国东境军元气大伤,直到今年才又重整旗鼓,发动了这么大规模的河鼓道会战。”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在大涌关的街头晃悠了好久,这一路上,姜无遗一边给楚河讲着大涌关的各种旧闻轶事,嘴里也不闲着,一会买一串糖葫芦,一会又来两个肉包子。
“不行不行,不能再吃了,晚上还有大餐呢,我得留点肚子。”
姜无遗将包子塞进鼓鼓囊囊的嘴里,然后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手。
太阳就要落山,楚河他们两个开始扭头往回走。
有不少从学堂刚刚下课的孩子,个个背着白布兜,互相追逐着玩耍。
街角有一个小摊,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在他旁边围了一圈孩子,都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玩意。
两人走近一看,原来是在捏泥人,汉子将捏出来的小人摆了一排,然后再在他们手里插上各式兵器,个个威风凛凛,神气活现。
“这个骑马的是将军,谁买了他拿回家里摆着,将来也肯定能成咱们陈世大将军那样的人物。”
“我要!”
“我也要!”
“我回家找我娘要铜板去!”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阳光在大涌关上照出了一片火烧云。
也把泥人摊前孩子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大人,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