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滔滔,往复不绝。
细雨绵绵下。
赵苦心身披蓑衣,立于礁石之上,微驼的背部,好似一座沉重的大山,压的他挺不直脊梁。
“众生皆苦!”
“师尊。”
庄化立于他身后,任由衣服被雨水淋湿,神情中带着股悲凉:
“真要如此?”
“我需要给当年的人一个交代。”赵苦心口中喃喃,视线远眺,朦胧雾气遮蔽了一切。
“哈!”
他突然提气,道:
“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可以见识各种各样的族群,见证波澜壮阔的时局,成就前人想所未想的境界。”
“这也是一个最差的时代。”
声音又是一沉:
“万界,终将寂灭;万物,终将凋零!”
“没有人能逃脱最终的结局,即使是赵家的那个怪物,也一样,不会有任何的区别。”
提到怪物二字,他的声音中透着股浓浓的恨意。
滔天恨意!
甚至就连赵家这个本姓,都连带着怨恨入骨。
“师尊。”
庄化抬头。
他曾数次于无意间听过赵苦心说起赵家的怪物,但每次想要询问,都被师尊严令呵斥。
“你不必多想。”
赵苦心知道他心中所想,摇头道,意有所指:
“有些事,知道反倒不如不知道,如果有的选择,我宁愿自己还依旧被人蒙在鼓里。”
顿了顿,他问道:
“纪显、张秉忠两人怎么说?”
“师尊。”庄化上前一步,面泛激动,迟疑了一下,才垂首道:
“他们决定来一场两人之间的生死对决。”
“时间?”
“……您死后。”
“是啊!”
赵苦心抬头,面露冷笑:
“他们怎么可能让我坐收渔翁之利,我不死,他们怕也不会心甘,自然要在我死后才会决斗。”
“师尊。”庄化大声道:
“您离开这里吧,以您的实力,只要藏起来,除非有白银出手,不然绝不会被人找到。”
“离开?”赵苦心轻哼:
“继续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
“当年死了那么多人,我本就不应该活着,现今命不久矣,又岂会再惜那区区几年寿数。”
他挥了挥手,打断庄化的劝说。
早在把浑天匪引过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明白,此番不论结局如何,他都必死无疑。
既然早知必死,又岂会错过这次的机会?
当下慢声开口:
“位置找到了没有?”
庄化钢牙紧咬,良久方缓慢点头:
“浑天匪除了首领张秉忠,其他人都藏在浠水河附近,其中蒙南重伤,白衣昏迷不醒,唯有那贝洛巨人倒是并无大碍。”
“呼……”
赵苦心深吸一口气,浑身皮肉缓缓蠕动,一层暗淡却给人不朽意味的金光自体表浮现。
“好!”
他重重点头,脚下一踏,整个人瞬间狂冲百米有余,呼啸劲风直接把水面撕开一道裂缝:
“当年的事,就于今朝了结,当初该死的人,现今都不能活着离开!”
“轰隆隆……”
极致的速度,甚至破开了音障。
震耳欲聋的的轰鸣声,紧随其后传来。
*
*
*
静室。
周甲手持双刃斧,正自照常演练五雷斧法。
随着演练时间的不断增加,掌兵特质的加持,这门斧法距离圆满境界,也越来越近。
自从入手了天英星,他还从没有在哪一门兵器武学上,被困这么久,迟迟未能圆满。
而且五雷斧法,因为自紫雷斧法转化而来,一开始就几乎精通。
精通、圆满,一步之遥,却用了那么久。
“嗡……”
闷雷激荡,声音在身周丈许徘徊。
丈许开外,寂静无声。
五雷。
金木水火土。
金雷凌厉、木雷潜藏、水雷延绵、火雷暴烈、土雷厚重,五雷循环也蕴藏万物阴阳演变之妙。
五雷,不止是五种特质,更是一种物性的循环。
演练之际,掌兵特质自然而然让周甲明悟五雷之妙,甚至明白阴阳变换、相生相克的道理。
这种感受极其玄妙。
好似在演练武技之时,武技本身蕴含的武学道理,自然而然被掌兵特质吸纳,然后传给周甲。
凡练习,必有进!
这种进步,是超乎常理解释的进步,不论你本身悟性如何,都能硬生生塞进脑袋里。
而且自然而然掌握。
“嗡……”
“轰!”
空气一震,双刃斧上的斧光随之一盛。
威能,
几乎暴增一倍!
五雷斧法:圆满!
至此,周甲在天打五雷轰、五雷斧法上的感悟,已然不亚雷霸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霸天能杀郭悟断。
现今的周甲,同样可以。
手上动作一顿,他眼露笑意,这才有时间收起双刃斧,朝着窗边行去,打开一封密信。
“唔……”
信上的内容,让周甲眼眉一挑,面露沉吟。
片刻后。
一道黑影从屋内穿出,循着阴暗角落,闪身跃出庭院,朝着信笺所述城外某地掠去。
院外。
几个军方盯梢随意扫了眼,并未察觉到不对。
对于牛岩的所作所为,军队里的其他人并不认同,甚至觉得他太过多疑,周甲怎么可能杀的了雪莉将军?
一开始。
负责盯梢的人还用心探查,后来一直未曾发现不对,慢慢的也就放松了警惕,权当混日子。
“唰!”
“哗啦啦……”
人影破开夜幕,劲风引得树叶震颤不休。
伴随着黑影高速掠过,树枝轻轻晃动,不过眨眼功夫,那黑影就已消失在视线尽头。
“唰!”
周甲身着玄兵战甲,背后披风猎猎作响,泣血鬼面透着股阴森诡异气息,立于一块山石之上。
“你来了。”
薛霄双手抱棍,朝着他点头示意:
“想不到,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时候。”
“阁下找我有事?”周甲压着嗓子,声音冰冷:
“小琅岛人才济济,竟然还有用得上血藤楼的地方,可真是稀奇。”
“哼。”薛霄轻哼,道:
“等下还会有人过来。”
“哦!”周甲挑眉:
“还有谁?”
“到时你就知道了。”薛霄不欲多言,抱棍倚着树干,看似悠闲,实则从未放松身体。
“呵呵……”周甲一抖披风,在山石上坐下:
“等等也无妨。”
他心里也确实很好奇,会是什么事,竟然能让小琅岛的人传讯血藤楼,邀请出手协助。
不多时。
劲风呼啸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