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手下把三人请过来,施大喧罕见的请他们和自己并排坐下。
聂尘三人在厮杀中的表现落入了每个同福号水手的眼中,虽然用了两桶宝贵的桐油,但没人觉得那是个事。
“你们是客人,这场搏杀其实与你们无关,就算不出手,也没人说你们一个错字。”施大喧的胡须全炸开了,此时还没有复原,看上去表情有些狰狞,但语气很客气:“如果不是你们相助,恐怕这场仗也没那么快完结,照海上规矩,对于俘虏,出力最大的人说了算,你们说,这帮鳖孙该怎么处理?”
他加重语气,缓缓的道:“杀,还是放?”
船上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跪着的海盗俘虏,顿时都集中到了三人身上,眼神有诧异,也有钦佩,更多的是友好的注视。
郑芝豹舔舔嘴唇,脑子一热,张嘴就想讲话。
他哥哥郑芝龙一把拧住了他屁股上的死肉,痛得他立马闭上了嘴。
“让大哥说话。”郑芝龙低声恶狠狠的教训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一边说,还拉着郑芝龙朝后挪了两步,把聂尘凸显出来。
很自然的,施大喧看向了聂尘。
聂尘淡然的朝跪在地上的三十来个海盗看了一眼,这些人抬头看他,目露恳求。
求生的**在每个人的眼珠子里荡漾,充满哀求的神色极为可怜,如果不是被捆得无法动弹,他们一定会叩头讨饶。
聂尘闭上眼,沉吟了一阵。
施大喧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见他不语,心中暗笑了一声,低头去端水喝。
“放了吧。”
聂尘睁开眼时,朗声说道:“我闻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成人之美。死即道,生即德,生亦道,死亦德。”
施大喧连水都喝不下了,一口水包在嘴里鼓囊囊的,盯着聂尘直皱眉头。
说的啥?
大家都面面相觑,只是听懂了前三个字。
见这帮粗人不懂,本想卖弄书包的聂尘无奈,起身道:“也就是说,杀降不祥,不如放他们走,留我们一个名誉。”
“放了?”汪承祖大叫起来:“你这书生说什么?我们折了二十几个弟兄就这么算了?不行!”
“行不行,聂老弟说了算。”施大喧把水吞了,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挥挥手:“按聂老弟说的办,给他们一只……”
“慢!”聂尘打断他的话道:“施老大,我只是说放了他们,没说饶他们的命呐。”
嗯?
这特么不是一回事?
施大喧眉头皱得更深了,盯着聂尘的眼神复杂无比。
“放了他们,不给船,让他们走。”聂尘道。
“不给船?”施大喧重复了一句,思量片刻眉头一展:“让他们跳海?”
“反正不是我们要杀人,他们自求生路吧。”聂尘朝施大喧拱手:“至于生或死,看他们自己了。”
听了这话的人不由得朝海面上望去,此地正处大洋中间,四面茫茫,浪大水深,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有活路,让人跳海比直接杀了还难受。
大家看向聂尘的眼神都变了,杀了人还要说自己没杀,这不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果然无情最是读书人。
施大喧点点头,把水碗重重的一顿,喝道:“赶人,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