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尘舔舔嘴唇,很艰难的没有喊出来,回头瞄瞄满屋熟睡的伙计,心中掂量了一回,觉得为了维持目前在靖海商行的生计,还是跟着去为妙。
穿衣下床,套鞋出门,他循着夜色,爬上了后院仓库的屋顶。
荷叶已经等在那里了,聂尘在那一刻有些羡慕这类有武功的人物,毕竟高来高去视围墙大院为无物的本事总是令人嫉妒的。
小姑娘御风而立,长长的头发飘扬在空中,宛如盛开的昙花。夜行服很合身,将她初初发育成熟的身体完美的裹在朦胧的月光下,长而有力的腿轮廓健美,一层模糊的白雾浮在衣服表面,仿佛从月宫里下凡的偷香嫦娥,几乎不可方物。
聂尘揉揉眼,有些错愕:怎么白天看这丫头,没有这种感觉呢?
荷叶回头,额头上有块青紫,表情有些愠怒。
“骗子!”
她轻声怒斥。
聂尘忙道:“不能怪我,这几天我被官府抓了,不是有意爽约的。”
“狡辩!”
荷叶轻易的拆穿了他的谎言。
“你今日回来了,为何不来这里找我?我们早就约好的,不见不散。”
“我不是来了吗?”聂尘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不想履约了,心虚的看向天上。
“啪!”荷叶丢了一件东西过来,聂尘急忙接住,定睛一看,是个小小的铁筒,大小约有天机筒的三分之一。
打开铁筒的盖子,里面密密麻麻的,是无数的小巧弩箭,弩箭三寸长,锋利尖锐,打造得很精致,用精妙的机关一根根的固定有序。
“男子汉大丈夫有言必行,这是天机筒的弩箭,把它装上就能用。”荷叶道:“你呢?”
聂尘心想这弩箭现在我不是很急用了,但不敢说出来。
“教,教,我教。”聂尘忙道:“不过,蕃话不容易学的,在这里……无纸无笔,不好学啊。”
“我能学会,只要你用心教。”荷叶道。
聂尘皱眉,道:“若是学不会,可别怪我。”
他打定主意,敷衍敷衍,故意不认真教授,让荷叶知难而退最好,如此两三天就罢休,最好今天就解决问题,否则天天大半夜的不睡觉当老师很难受的。
“那是你的责任。”荷叶眉毛一挑:“我学不会就向我爹告状,说你半夜把我虏来这里意图不轨!”
“啥?”聂尘大怒:“把话反过来说也行吗?怎么这般无赖!”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学不会,就告诉我爹!”荷叶挑衅:“你答应过我的,若是说无赖,你先无赖!”
“你!”聂尘一句mmp差点没憋住,荷叶的表现跟头一次在这屋顶上时判若两人,那时她还略有羞涩,现在竟然肆无忌惮,真以为老子不是流氓吗?
嘿,腰里就别着火枪,掏出来威胁一番让你把衣服脱了都行。
但一想起翁掌柜对付倭人时的身手,以及对自己的爱护,他终究没有爆发出来。
忍气吞声,聂尘作出一脸妥协样,悻悻的道:“好好好,来,我们开始吧。”
“行。”
荷叶变戏法一般从腰里摸出炭笔和纸,换了一副认真温和的神情,端正的盘腿坐在聂尘对面,仰着头,像一个乖巧的学生,看着面目不善的老师。
女人就是这样善变。
“听着,蕃话和汉话不同,首先是字母……”
“什么是字母?字还有母的?”
“……”
“还有读音,来,跟我念,爱~。”
“爱~。”
“爱~比~色~”
“爱~……你是不是在说脏话?”
“…”
值夜的更夫敲着梆子,从靖海商行的一侧夹巷中走过,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从某处传来奇奇怪怪的音响,好像有人在牙牙学语,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在夜风里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凝神去细听,却又什么都听不着了,更夫左右看看,耸耸鼻翼,觉得今晚上大概有夜猫子乱叫,摇摇头,把梆子敲得更响一点,慢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