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已经在所难免,回望身边,只有两百余骑。
而敌人有三千余步骑。
即便敌人的长刀和长矛已经举起,谷中的流民还在争抢,从粮食转为布帛,七八双手同时将一匹布帛扯得稀碎。
粮食也洒在地上。
女人们的哭嚎也在谷中响起。
很多军官细作宣义郎回到孟观身边,跪在马前,“属下无能……”
孟观忽然想起一个成语:玩火自焚。
震动声从北面传来,
敌军不慌不忙的涌下,彷佛一头优雅的云豹,在审视自己的食物。
一排火箭划过天空,散乱的落在人群之中。
有些木车“轰”的一声,燃起了大火,照的谷中彷佛白昼,让黑夜中的人无所遁形。
一股油脂怪味随着烈焰升腾而起。
流民们顿时大惊,混乱中自相冲撞、践踏,甚至撞在敌人的长矛之上。
居高临下的是敌人。
惨烈的屠杀由此开始。
军阵之间互相配合,长矛刺向同一个方向,流民一圈圈的倒下,彷佛羔羊一般被宰杀。
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一支敌骑绕过谷中,奔向南面,企图彻底封死山谷。
“我军已乱,请统制退走!”骑兵屯长王冲道。
孟观却闭上了眼,“退吧。”
众人拨转马头,准备撤走,却见孟观无动于衷。
“孟统制!”王冲低声道。
孟观睁开眼,“我已无颜再见将军,当葬身此地。”
气盛之人,往往也长着傲骨。
王冲大惊,“将军对我们一向仁义,当不至于见罪,统制何苦……”
“尔可知诸葛武侯挥泪斩马谡?武威之事,经营数年,今日发动,白虎七宿、九野营、宣义司蛰伏之人尽起,耗费钱粮无算, 流民青壮死伤殆尽,即便将军愿意饶我一命,我又有何面目活下去?”孟观眼中带着一层灰色。
本已撤出谷外的骑兵,纷纷回望孟观。
几个宣义郎与九野营的人大吼道:“愿与孟统制共死!”
“你们这是何必?”孟观灰色的眼眸震动了一下。
更多的骑兵又拨转马头,回到谷中,“愿死于此,以报将军之恩!”
能成为亲卫营将士,在西平本身就是一种荣誉。
除了荣誉还有实实在在的利益。
他们的家卷,全都奉养在西都城中,每月有钱粮供给,子嗣直接拔入青营之中,授以文武。
上视下如土芥,则下视上如寇仇,上视下如手足,则下视上如腹心。
如孟观一样,很多亲卫营将士也不想让他们的将军失望。
“你们――”孟观说不出话来。
“兄长,我助你一臂之力!”谷外,黑压压的人影忽然涌现。
“仁佑!”孟观一喜。
来者正是庞青、庞仁佑。
瞬间,孟观眼中的灰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锐利。
如刀一般的锐利。
“亲卫营将士,不能给将军丢脸!”骑兵屯长王冲举起了长矛。
“杀!”黑夜中,无数把刀矛刺向夜空。
无数道热血汇聚成这一个字。
呜、呜、呜――
沉沉夜色中,又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
“杀!杀!杀!”
吼声淹没黑夜,连谷外的飞鸟都被惊动,尖叫着窜向夜空。
在那一瞬间,谷中混乱忽然停止了。
敌人、流民纷纷望向南面,黑色的潮水汹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