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庆吉再度出山的时候虽然没有门人弟子都来欢送,但也是人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邱云把这位师祖的送出山的时候都难免感到心头的松快,即使他知道师祖其实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但心理压力并不会因此消失。
马庆吉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等他们这些人再成长一些,就会知道好赖了。
自西麻山到姑苏,马庆吉走水路而行,摘了一片竹叶化作扁舟,脚下的河水便托举着这艘小船似缓实急地行驶起来。
江南水脉繁杂,但多有联结之处。
小舟从山中驶入乡村,穿过城镇,进入湖泊,又再度进入山野。
河泽两岸,多有人家。但入目之萧索,却远甚于前。
吴王将江南一带纳入掌控还没有多久,但人祸已经初显端倪。
与以往的贤德圣明不同,赋税、徭役、募兵都比以往更甚了。
马庆吉明白这是为什么,失去了神明的支持,几乎就是失去了天眷,朝廷一定会对他有所动作。
之所以如今还没有动手,无非是原法圣的威胁牵制住了朝廷的精力,只要能让这庞然大物抽出空暇,那一定会爆发一场大战。
以往靠着鬼神暗中使力,只要瞒得住人,就还有广积粮的可能性。但如今没有了鬼神相助,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壮大武力。
马庆吉也正是应着这种征辟而来。
扁舟留在姑苏外,在水中化作一枚打着旋的竹叶。马庆吉再来鸱馆,受到了极为隆重的接待。
知客大礼相迎,请他于正殿小坐,奉上香茗点心,不一会儿,罗刹鬼身的张道人最先赶到,拜在马庆吉膝下,道:“恭迎师祖。”
马庆吉吹着茶碗,眼睛也没抬,问道:“最近你们都在鸱馆做些什么?”
张道人不敢隐瞒,将近来的事情一一禀报。
无非还是老三样,投毒、暗杀、邪法制人,也就多出来一个,广邀同道为吴王效命。
马庆吉明知故问,道:“所以你就送信回西麻山了?”
张道人想也没想就把临川王给卖了,道:“弟子哪敢,是临川王还记着他与您的约定,我等毕竟在他手下当差,只好写信问一问师祖的意思。”
马庆吉道:“谅你们也没有敢试探我的胆量。起来吧。”
张道人这才敢站起来,小心道:“如今吴王极为重视鸱馆,甚至亲自接见过我们一次,师祖一来,想必西麻山要大显威风了。”
马庆吉嗤笑一声,道:“大显威风有什么用?”
他看向张道人,道:“你如今不过七品,人身病弱,因此全靠这罗刹鬼身行动,但你可知,你越是驱使这罗刹鬼身,你的人身就会越虚弱,你已经命不久矣,等肉身一死,魂魄再寄居在罗刹鬼身里,便会受罗刹鬼的恶性所制,疯疯癫癫,早晚有你油尽灯枯的时候。”
张道人如今便是罗刹鬼身,却露出骇地浑身一颤。
他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地上,呼道:“师祖救我!”
马庆吉道:“现在知道怕了?可惜你肉身积弱,已经无可挽回了。”
张道人哀嚎一声,道:“师祖救我一救,弟子愿任凭师祖驱策。”
马庆吉慢悠悠道:“你现在又何尝不是任我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