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便是晚上。坐在自家的凉亭里,这个早已到知天命年龄的老妇人感叹真是人越老便觉得时间过得快。起了皱子的脸环顾了这原本儿孙满堂热热闹闹的院落,叹气一声,想来今年又只有这红灯笼陪她过年了。外头想起了一阵敲门声,老妇人原本快睡去的眸子也是被这敲门声给唤醒。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老妇人一瘸一拐吃力的走到自家门前,打开门,还未来得及喊问一声是谁啊,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干净的白衣裳,衣裳的边是金色的。
“姑姥,最近可好?”一声沙哑又熟悉的声音在老妇人耳边回荡,老妇人弯驼的背直了直。借着今日三分月光,她看清楚了这声音的主人。认真端详了许久,老泪纵横的她只是一直喃喃道:“像,真的像。”
月光下,这眉宇间全是故人影子的男子双手拖着拄杖老妇人走到凉亭里,见她坐下后舒缓些许,他才入了座。双目全是慈爱,老妇人双目含笑的说:“能见到你,我很高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曾经就跟小姐争执过,说你跟小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现在看来,是我赢了,等到了那边,我可好好跟小姐说说。”
“许姑姥,是吴家对不起你。”白衣金边的男子坐了良久,才是紧握的双拳中挤出这一句来。与自己母亲相同的眉从一进门便是皱着的,鼻尖酸楚的他,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大人面前不敢吱声。
哈哈大笑几声,这老妇人很温柔的抚摸这男子底下的头,她轻声说:“一家人哪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你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我就很安心满足了。至于从前的事嘛,过去都过去了。忧儿,你要知道你爹的良苦用心,他只是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不,不能忘。”在书房里画地为牢十年的吴家大少爷,今晚一出门便来了这吴府偏僻的一处院落,在这幼时经常玩耍的院落里,他含着哭腔朝自己的姑姥说:“是我不懂大局,是我年幼不懂事,太过招摇。微荧相冲,潘星离乱,紫薇黯淡,环伺阴阳。虽都是大凶之兆,但奈何京城钦天监再怎么厉害都不能准确算到吴府头上。若是我听爹的劝告,没有急于破境引吴家天象移位,现在这庭院应当是热闹非凡才对。”
话音落下,吴忧红着眼环顾这院落,一角一落都没落下的他,仿佛还能看到十年前这院落里挤满的人们。可那一场大雨过后,这个院落里,只剩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他曾跪在这院落外面,久久不肯离去,可老妇人每一次都是眉眼含慈爱,仿佛一切的没有发生过一般。每一次都是拍拍他的膝盖,问他有没有伤着。老妇人不知道的是,其实那场雨后,他每天晚上都会偷偷跑到这个院落里,吴忧清晰的记得,在夜深人静之时,这向来不被人关注的偏房里,有一妇人彻夜痛哭。他知道姑姥对自己的感情一直都没有变,可哪怕她骂上自己几句,他都会好受很多。
“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了,个子是长大了不少,也俊俏了不少,可你这脾气怎么一点都没有变?”这被吴家大少爷唤做姑姥的老妇人还是一如即玩的抚摸着他的头,岁月夺走了她年轻的容颜,可那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却一直抚愈吴忧的心。见这个被自己看成半个儿子的吴忧,她轻声说:“不讲这些了,忆楠最近怎么样?”
看着眼前这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吴忧吸吸鼻子微笑道:“他很好,天生龙象之力,是个练武的绝佳胚子。我也是起了心思想给他找个老师好好指导一番。”
“是吗?这个孩子从小就爱吃,也吃得多。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毛病,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是放心了。”老妇人平静的回道。
吴忧静静的坐在位置上,感受老妇人手心的温度,他柔声说:“姑姥,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出一次远门,不知道要过多少时间才回来,你一定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