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隐去，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紧接着，声音也跟着消散于无。
顾杰感觉整个人恍惚了一瞬，竟是陷入了一种听不见、看不着的诡异状态。
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不到五息。
下一刻，眼前由暗转明。
顾杰看见了一片天空。
无尽的金芒自高天落下，浩浩荡荡洞穿层云落地，仿佛天地间开辟了一条光铸之路, 显得无比璀璨夺目。
那光中有祥云流转，仙鹤飞腾，金色的婆罗花随风飞舞，一派圣洁至景。
少顷，有佛陀自光中显现，梵音律动，菩萨罗汉紧随其后，驾风御光而行, 降临人间。
顾杰看到地面上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影, 这些人影争先恐后涌上前去，向着光柱跪地朝拜，拼命以头抢地，展示着自己的虔诚，状若疯狂。
佛陀菩萨含笑拈指，飞空而过，洒下一片佛光。地上的人影仿佛闻到肉味的饿犬，呼的扑了上去，相互厮打拉扯，争抢着把脑袋凑上去，想要感受那撒落的圣洁光芒。
厮打很快上升到了厮杀的地步，一时间断肢横飞，血肉四溅。
有父亲亲手杀死了儿子, 有妻子尖叫着掐死了丈夫，老者倒在子孙刀下, 少年被亲朋乱棍打死。
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 不断攻击身边的人，只为夺得头筹。
天地间响起亢长叹息，声音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意味，仿佛佛陀也不忍看到这般人间炼狱。
可顾杰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了漫天的狰狞笑脸。
那佛光中的身影在大笑，在交谈，在举手投足不停欢呼，仿佛在观赏一副难得的绝世美景。
终于，在这场怪诞的观礼中，有一人触碰到了撒落的佛光。
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人影，他杀死了自己的父母，断了一条腿，整个人被砍得血肉模糊，却依旧踉跄着爬上尸山血海，伸手接住了佛光。
然后，他便在一阵高亢到尖锐的欢呼中......化为了一头体态庞然，浑身布满金色花纹的巨虎。
顾杰听到天上响起浩荡佛音。
“此牲可为护法。”
诸佛皆曰大善。
有菩萨高声曰：“既成护法，或可免一族之苦。”
老虎长啸一声，顿时扣地谢恩, 眼有泪光闪动。
但佛却出言道：“若免世人之苦, 则天下无人礼佛矣。此例不可开。”
天地间响起窃窃私语, 少顷, 诸佛再曰善。
一尊者落下高天，挥手间撒落璀璨佛光，那老虎脖子上便多了缰绳、背鞍等物。
巨虎呆立当场。
原来所谓护法，不过是做牲口罢了。
原来牺牲一切，依旧改变不了沦为鱼肉的命运。
尊者不知到巨虎在想什么，又或者是知道也不在乎。
他从云端落下，跨骑在了巨虎脖子上，手中化出金光长鞭，一鞭就抽得巨虎皮开肉绽。
巨虎悲鸣。
那殷红的血液四散飞溅，将巨虎身上的圣洁金纹，染成渗人的黑红色。
尊者大笑，握缰驱策，一鞭接着一鞭，打得巨虎血肉模糊，踉跄前行。
顾杰看见巨虎低下了脑袋，那巨瞳中一片狰狞，似有暴怒酝酿。
一步，两步......走出不过十米，巨虎已伤痕累累。
但尊者毫无所觉，只是不断鞭挞，伴之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