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瞧她貌美,生了歹念,只比援军早了一步啊。
她总说如果当时能有条裤子,哪怕只是一条半截裈裤……”
邪恶之人拥有强大的力量无所顾忌,善良的人往往因为一无所有而备受践踏。
这是姜宝玉所最不能荣忍之事。
她从前在外头的时候,只要见到不公之事,无论大小都会帮忙,总觉得只要她帮了一个,那这世间因为不公而受苦受难之人便会少一个。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终于发现,这世间的苦难是拯救不了的,永恒的,无法逃脱的。
可谁该处于苦难之中,却是不由老天说的算,而在于人为。
一味地去帮助苦难的人,解决不了这世间的恶。
她更该去做的,是除掉那些作恶的人。
贫穷与苦难是自然间合理存在之事,唯有恶是这世间不该存在之物。
在给周老太君量尺寸的时候,她一直在想着这些事情,竟是一次也没有发现老太君看着她时,那柔和的目光和欣慰的笑容。
“真像啊,我看着这样的你,就好像自己也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但是你做的衣裳,真的能穿吗?这可是我要穿着去阴间见阎王的衣裳,半点也马虎不得的。”
“老太君放心吧,我只负责量尺寸,做还是我师父来做的。”
姜宝玉做事的时候一丝不苟,半点笑容也不带,再说她心里想着那样沉重的事,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将死的可怜人,凭她心境,实在也笑不出来。
老太君却越发喜欢她,摇头笑道:“不,你师父说你的裈裤做的很好,给我做吧,我上路时要穿的裈裤,一定要是你做的,这样我见到荣喜时,也可以跟她炫耀一番了。”
姜宝玉终于抬眼看向老太君,若有所思地问道:“老太君与我姑婆,是很要好的关系吗?”
“是啊,我曾经是她的朋友,她的姐姐,她的母亲,也做过她的敌人,将来有一天,或许还会成为她的恩人。不过我希望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老太君说着,不等姜宝玉有什么反应,便从桌上拿起一罐蜜饯来递给了她道:“拿去吃吧,这是我最喜欢吃的。
大夫不叫我多吃,我便每天攒上三五个,装在这罐子里,想着什么时候我病好了,就一口气把它们都吃了。结果一不小心攒了这么多,每天打开看一眼,闻闻味道,感觉就像我吃了一样。
这可是我这两年,最宝贝的东西了。”
老太君说着,又将那蜜饯罐子往姜宝玉的怀里塞了塞,冲她宠溺笑道:“如今我也不需要了,就把我的宝贝送给你这个宝玉吧。”
她说完,便大手一挥,碎碎念道:“年纪大了,就是见不得小姑娘,跟你说话还挺累人的,你要是都量完了,就赶紧走吧,记得要快点做我的裈裤,我可撑不了多久了。”
姜宝玉手里抱着那蜜饯,听着这句话,才一阵酸楚,向外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就转过身来,坚定地看着老太君说道:“您一定要撑着才行,我做的裈裤是这天底下最好的裈裤,你若是不能穿着上路,便是到了黄泉,也会遗憾到不能明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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