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大哥差一点就暴露了。
不同于费祎和杨仪,都是蜀汉旧臣,重臣,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马谡不好下重手,最后只能发配边疆了事。贾充只不过是个小小城卫,马谡想怎么拷问就可以怎么拷问。
只要廷尉里负责拷问的狱吏下手再重一点,贾充绝无可能顶住。司马昭深知贾充的为人,心思缜密,为人机灵,但就是骨头不那么硬。
但奇怪的是,就在贾充快要顶不住的时候,马谡忽然收手了,不查了。
这令司马昭一头雾水,同时又暗暗庆幸躲过一劫。
“兄长...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
司马师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他摆手令亲信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通盘思索起整件事情。他隐约觉得,此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蹊跷,他自己也是受害者。
他与费祎之前确实曾有过一次来往,双方并未建立什么超越同僚的关系。大概一年前的时候,费祎又一次拜访了他,言说前汉将王平因与马谡有旧怨,有意行刺马谡,需要一些钱财和门路,以便刺杀之后可以脱身,希望司马师能够给予一些帮助。
司马师当场严词拒绝了费祎,不过事后想了想,还是让贾充送了一万金过去。
当然,司马师并未让贾充说出这钱是出于他的授意,只让贾充借口向费祎求官,求荐北门都尉一职,故而送上万金。
如此一来,费祎钱也有了,门路也有了(想要跑路的时候就会想到担任门卫的贾充),司马师也完全把自己给摘了出来。一旦事败,所有线索到了费祎那里也就断了。
虽然这操作肯定瞒不过费祎的猜测,但猜测是不能当做证据的。即使事败,费祎被逮,到时候只要把贾充杀了,也就牵扯不到他身上了。
本来,司马师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无论成不成功,他都稳坐钓鱼台,看风云变幻。
但没想到,刺杀失败,费祎和杨仪被光速发配到边境后,事情突然来了个反转――在费祎没有招供的情况下,贾充毫无征兆地被抓了。
司马师到现在都想不通贾充究竟是怎么暴露的,根据贾充出狱后传来的信息,大将军马谡一开始就认定了他司马师是幕后黑手,根本没有跟贾充过多啰嗦,开口就直奔主题,瞄准了他。
这让司马师有些慌神,这些天不断的照镜子,看看自己脸上有没有写着“我是幕后黑手”几个大字,不然的话,马谡在没有得到任何有效信息的情况下,是如何在芸芸百官中准确锁定了他的?
莫非是靠直觉?
这太可怕了。
司马师有点不寒而栗。
以他的智慧,自是知道此时根本不是对马谡动手的时候,他不过是随手帮费祎一个小忙而已,没想到后果竟如此恐怖。
真的是差一点,司马家就因为他而灰飞烟灭了。
冷静下来后,兄弟俩对望一眼,司马昭疑惑道:“兄长,我觉得这件事有几处蹊跷!”
“你觉得哪里蹊跷?”
“很显然,费祎和王平还没有做好刺杀的准备,他们没有机会下手,王平不可能直接冲进大将军府,杀掉马谡,他们只能等待时机,一个马谡不穿软甲,且放下戒心的时机。好巧不巧,在那时候,马谡宣布举办宴会,庆祝东征大胜。据我所知,之前夺取凉州、陇右、甚至灭魏灭吴时,马谡都没有召开宴会庆祝。而区区东征小胜,却召开如此大的宴会,岂不蹊跷?”
“我怀疑,大将军是在钓鱼!”
司马师眼神一亮,“昭弟,说下去,你还发现了什么?”
“替身!”
司马昭认真分析道:“不知兄长有没有发现,那日在酒宴上,大将军行为举止颇有些反常?”
司马师没有说话,直直望着司马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先是来者不拒,酒到必干,此乃其一;心口中刀之后,大将军仅仅数日就恢复了正常,此乃其二;据太医和到场的内辅大臣所说,大将军当日足足流了这么多血,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断然不可能短短数日复原,此乃其三。”
司马马昭双手比划一下洗脸盆的形状,补充道:“有此三奇,那酒宴上高坐主位之人必是替身,此时说不定业已身亡许久了。”
“昭弟,不错!你还发现了什么?”
“没,没了。”
司马师点点头,给司马昭的分析做了个总结,“还有,马谡忽然收手,并不是我们运气好,而是他从另外一条线上,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哪条线?”
“西域。”司马昭幽幽说道,“昭弟,别忘了,父亲还在西域征战,自从荡平西域后,父亲便止步不前。刺杀事件发生后,马谡必然以此为条件,去信要挟父亲西征安息,倘若不出我所料的话,父亲此刻必定已经挥军西向了。”
闻言,司马昭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
“兄长,这你都推测的出来?”
“呃,得分时候,有时候能推测的出来,有时候推测不出。”
“那什么时候能推测出来?”
“父亲来信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