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愤而拔剑,指住毕轨,怒道:“匹夫,安敢陷我大军与死地?!来人,拿下!就地正法!”
毕轨早已被一连串的变故惊呆了,整个人都处于天塌地陷状,任由两名士兵把他拿住,也不反抗。
他没有理由反抗。
一路上,是他信誓旦旦说柯比能已经没有多少再战之力,魏国大军只要一到,就可以荡平鲜卑,立下不世之功,因此,秦朗才放权给他,把大军交给他指挥。
现在,六万多大军被人包了饺子。
谁之过?
这个过失,毕轨一条命偿还不起!
眼看毕轨被擒,董弼和苏尚连忙上前劝道:“将军,临阵斩杀大将,于战不利啊。当务之急还是夺我退路要紧!”
苏尚连声附和道:“将军,不如将这死罪暂且记下,且令毕刺史戴罪立功,若不能,再军法从事也不迟。”
秦朗恨恨的仰天叹了口气,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
这是他第一次领军,
临行的时候,陛下曹叡拉着他的手,殷殷嘱咐,不可轻敌冒进。
没想到搞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焉能不悔?焉能不恨?
悔不该不听陛下嘱托,恨自己未能坚定立场,听从了毕轨之计。
只愤怒了片刻,秦朗便迅速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问题更糟糕。
虽然石城和南面隘口也不会那么快被他攻破,但好在军中粮食丰足,士气可用,短时间内不至于崩盘,只是水源一事甚为急迫。
而柯比能扼城而守,城中必然备有存水。因此,万一打不出去,攻下石城也不失为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秦朗已经计算过了,即使鲜卑人扼守关隘,想要把大魏六万五千人马困死在石城,至少也需要七万人马。
否则,那就不是蛇吞象了,是大象将蛇活活撑死。
秦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在亲兵护卫下来到石城南门下,抬头朝城楼上看去。
局势危若累卵,他必须要先探一探柯比能的口风,再做下一步打算。
秦朗觉得,这天个衣无缝的计划绝不是柯比能的才智所能想出来的。
也就是说,柯比能阵中必有高人!
只要确定了这个高人是谁,那么接下来就可以根据这个人的行事风格,进行有针对性突围。
这世间有名有姓的高人没有几个。
会是谁呢?
秦朗默默望着柯比能,思绪连连。
柯比能也望着秦朗,没有率先开口,他想看看,这个魏国宗室二代在面临这种危急的局面时,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虽然马谡的计策非常完美,但是秦朗也不是省油的灯,计划并没有达到最理想的状况,他的三弟阿尔泰斯没能诈降成功。
而理想的状况是:阿尔泰斯诈降成功,在鲜卑大军四路出击(三个隘口加石城中的兵马)的时候,再从中起事,只见把魏军中军冲垮。
柯比能甚至还在这个计策上做出了改动,想出“擒贼先擒王”的招式来对付秦朗和毕轨。
但很可惜,这个计划没成功。
所以现在最合理的策略是“坚壁清野、闭关不战”,坐等魏军自乱。
想到这里,柯比能笑吟吟的开口道:“城下可是骁骑将军秦朗?公远道而来,柯比能无以为迎,就用这石城之水,敬城下诸公一杯。”
说罢,举起石碗一饮而尽。
末了,咂吧咂吧嘴,叹道:“好水!甘甜凛冽。”
秦朗喉结动了动,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渴了,强忍住口中的干涩,不卑不亢回道:“柯比能,你本是我大魏附义王,我大魏待你不薄,今何故相叛?倘若你肯悬崖勒马,重归大魏怀抱,我定于陛下面前保奏,往日种种恩怨,皆一笔勾销。”
柯比能放下石碗,哈哈一笑:“秦公,这累累白骨,赫赫恩怨,勾得销吗?”
“今日,你我唯有一战尔,休要枉费唇舌,且放马过来吧。”
“……”
……
在柯比能和秦朗打嘴炮的功夫,马谡等人在山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戏。
预想中火星撞地球场面并没有发生这令马谡有些小小的无语。
果然,世上没有最完美的计策,只有最合适的计策。
哪怕之前谋划的再完美,人为执行的时候,总归会出一些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岔子。
看情形,这场围杀战已经变成你困杀战。
困杀战,那场面就不刺激了。
没劲!
马谡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帐篷,决定睡个回笼觉。
昨夜,为了不至于在无声额对抗中输给杨百万,他也辛劳了很久。
男人,有时候攀比就是这么简单,且无处不在。
四大部将也打了个哈欠,都困的不行。
李盛强撑住困意,看着眼眶通红的杨百万,笑眯眯的问:“百万啊,现在还想你的夫人吗?”
杨百万茫然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太困了,我只想睡觉。”
“哈哈哈……”黄、李、张三人轰然大笑。
黄袭笑着道:“百万,这钱花的值吗?”
杨百万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三个老家伙又是一阵哄笑。
捉弄杨百万,是他们在枯燥的军旅生涯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当然,得把握住一个度。
玩笑开大了会挨揍。
杨百万是可以一打他们三个的。
笑罢,黄袭忽然问道:“百万,你不觉得有点贵吗?五千块一夜,都赶上你一个月俸禄了。”
杨百万摇了摇头:“还好,不觉得贵。”
李盛也问了一句:“那对鲜卑姐妹走了吧?”
杨百万再次摇头:“没有,她们要跟我一起回去的。”
“她们,跟定我了。”
山顶上,气氛忽然沉默下来。
三大老部将相互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羡慕嫉妒恨。
少顷,三人齐齐冷哼一声。
拂袖而去。
杨百万一头雾水原地,自言自语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想不通,他摇摇头,对着尚未走远的李盛喊道:“李兄,多谢了!”
听见这话,远处的李盛脚下一滑,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