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肃穆的地方,施澜生仿佛是唯一指引的神,她步步紧跟着和这个高大的背影。
太子今日设宴,宾客以在京中庆祝他册封的年轻王子和贵族公子为主。待到了怡华殿,按位坐定。她坐在施澜生身后的蒲团上,观察着这一屋子的年轻权贵。即便在这些中,施澜生依旧是那个最出尘的。她光看着这个后脑勺,便觉得幸福和安心。
不时有人同施澜生拱手打招呼,也有不少人将略显好奇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她才发现,今日席上,虽有女子,皆是跟随的婢女,站在后面。她是唯一受邀的、有一席之位的女子,虽然是安排在施澜生的身后。
三个人向他们走来,为首一脸不屑地说:“嗬,这不是午国的前世子吗?现在封了个什么来着?”
边上一人答道:“文安郡王!”
“对,向皇上求了个郡王的名号,不过听说封地就寒酸了,周遭不过几百余里,还都是山地。可惜,我们施兄当年号称世子里头最风光的,京城多少女子为你神魂颠倒,如今倒成了山沟里最有排面的郡王了。”
说完,哈哈大笑。
施澜生起身,行了行礼:“吴世子的风度众人皆知,我自愧不如。”
程颖心想原来着就是吴世子,该来的总要来。这吴世子穿着一身的淡粉间白色的衣裳,不大的脸,在下巴处极速缩小,显得眼睛大到狰狞。
吴世子道:“我看你现在虽然失势,亏得会拍马屁,爱当人家的狗,还是猖狂得很啊,前几日我的家事你也插手。”
又看了看程颖:“听说是个丫头片子出手管的,莫不是这个?”
程颖赶紧施礼:“小女在街上看着众人追三个孩子,有一个还受伤了,着实可怜,形势所逼不得已出手。小女初来京城,并不知是世子的人,还望恕罪。”
“好一颗菩萨心肠!长得柔柔弱弱的很有几分姿色,世人都知我对女人没兴趣,但你既然惹了我的事,就没有那么轻易收场的。”转而对施澜生说“今日你定要她交给我,全我吴王府的颜面。”
“吴王府的颜面什么时候到了要一个女子来成全的地步?”
“嘴巴硬可不算英雄,你若是好生把她交给我,我看在往日的份上,不和你计较。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出了这个宫门,别怪我无情。”
施澜生微笑:“都说吴世子担得起‘无情’二字,我也是想看看怎么个无情法。”
“你!”
跟着他一同过来的其中一个是御史大夫杜佑的二子,名唤杜全,劝道:“吴世子也只是想问问情况,他府里丢失了几个要紧的人,早日找回来,也好和这位姑娘撇清关系。
施澜生缓缓道:“她是我的人,自始自终跟着我,与你府上的什么反贼并无任何关系,不过被我宠坏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爱好管闲事而已。”
“惹了我,是一句‘好管闲事’就能推脱的?”吴世子怒道。
“她的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边上那人是吴国世族魏家的长子、吴王后的侄子魏学光,阴沉道:“不管她是你的谁,没有我们吴国的犯人让人随意截去的道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是在京城脚下,哪里有吴国的犯人一说。”
吴世子提高声音:“我的人丢了,就从你手上救去的,我只跟你要人!”
“光天化日,你的人能当街杀人,我的人就能当街救人,各凭本事。你的人将她的手打肿了,我们未曾找你的事。”
吴世子气的捞起袖子就要干仗:“施澜生,你存心和我过不去是吗?”
旁边人几位世子、公子赶紧过来拉住。这时,内官叫道:“太子驾到。”
所有人出席跪拜。吴世子一甩袖子,回到位置上。
太子坐定,免了众人的礼。说了一通话,乐声中,宴席正式开始。
程颖闷不做声的坐着,全然没了兴致。
施澜生没回身,拿着酒杯:“你不必感到愧疚。吴秉番不过是个草包,若是没有那么多属下陪他为非作歹,就他自己,从小和人吵架都吵不赢。”然后又转过头来:“和我打架也没赢过,我曾经将他剥下裤子倒挂在树上。”
程颖本低头郁闷,被他一句话又逗笑了。这时,一人站在她的面前,她猛地抬起头。
孟照渊本只是想传个话,没想到,这么一双水波粼粼的双目突然地撞进他的眼里,顿时愣住。
“孟公子?”她站起来。
孟公子过神:“太子请你过去。”
程颖看了眼施澜生,施澜生点了点头。
程颖跪下磕头,太子让她起身,然后仔细打量了程颖:“这衣服穿你身上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