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清仔细看了看付东进的脸色:“各位公子莫不是从这华锁山南而上,从山北而下?”
付东进虚弱作答:“有何问题?”
“看各位公子的样子,正是被织棉虫咬过的症状。”
“织棉虫?”
“是的。华锁山人迹罕至,除了山高难行,还因为有一条织棉沟,里面养育着成千上万的织棉虫。织棉虫米粒黄豆大小。咬人的时候,有轻微刺痛,但因为那里茅草太深,不知道的人区分不开,以为是被草木所刮。织棉虫有剧毒,只生在织棉沟,离了就活不了。那地方我们都不会去。若你们从山南而上,由北而下,定是路过它们的地盘,衣服又有破损,自然就被咬了。”
程颖急切地问:“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被织棉虫咬,第一时间就要把毒血逼出来,然后采来十几种药材熬煮上,服用四五帖,也就能恢复。可这几位公子,面色发青,是毒散全身了,用这种方法无济于事。”
“那该怎么办?”
“按理来说,你们中毒到现在也有些时辰了,一般人早就撑不住了,但各位公子都还有意识,说明都是练家子,身子极好。但织眠虫毒能致死,再好的身子,到最后也是枉然,只能尽早捕捉一窝刚产的织棉虫的虫卵来,碾成汁液服用了。”
“怎么才能取得虫卵?”
“你们福大命大,凑巧现在正是织棉虫产卵的时候,它们不爱自己做窝,喜欢找现成的空鸟巢或是合适的茅草堆里下卵,如果我们能做出一个窝出来引得母虫入住,就可以了。”
付东进勉强支起身子:“好,你赶紧做一个,我去……”身子却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两步,程颖赶紧扶住。
“公子,你怕是不能支撑去了。别看现在还能站着说话,不过是因为公子身子底子好。织棉虫毒性慢,真来时如山倒,还是先去休息吧。”
果真,付东进已经脑中天旋地转,运气勉强支撑着。程颖将他扶着进了房间大床铺上。
付东进一把抓住程颖的手,费力问:“程颖,你没事吗?”
程颖摇摇头:“许是王爷用斗篷护住了我,没感到异样。”
“程颖,靠你了,只有你了,王爷他,他不能有事!”说着也昏迷了过去。
程颖来不及害怕,她问刘大清:“我们现在出发,他们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这就得看运气了,这四位公子身子都不错。如果我们能两天内让他们服下汁液,或许能有救。”
“事不宜迟,还要劳烦您赶紧替我做个织棉窝。”
刘大清借着月光,外出采了些芦苇花和树叶,仔细做了起来。不到一刻钟,就做出个拳头大小的窝来。
程颖看了看这个小窝,确实精巧:“您能再告诉我,将之放哪儿几率比较大?”
“你不用去了,我去便是。”
“不成,他们已经受伤了,可见这虫子确实危险,我岂能将您置于危险境地?定是我自己去的。”
“姑娘若自己去,说句不好听的话,您怕是连这个虫子长什么样子还不知道。这虫子性情古怪,我自小听祖辈们口口相传,也见过两次,再穿上采蜂蜜的衣裳,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我同你一起去。”
“你还是留在家里,我还有幼子需要您照看。”
“可是……和你说实话,我不是不放心您,他们都是我至亲之人,如果我不亲去竭尽全力,只在家等着,怎能安心?”
“你是个好姑娘,不放心我也正常。但我刘大清也不是坏人,懂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自当尽力而为。且他们还需要人照顾,不时喂给他们水喝,有助于排毒。”
程颖跪下:“刘大哥,您的大恩我无以为报,四个性命皆托付于你一人之手了!”
刘大清拉起她:“不说了,我早些去早些回。”
刘大清出发后,程颖的心一直高悬着,听着四人呼吸沉重,煮了些米汤费力给他们喂下,大半都漏了,自己粒米未进。
她给睡着的小宝掖好被子,就坐在施澜生的边上,定定看着他。浓密的剑眉下紧闭着双眼,白玉的脸庞变成了铁青色,唯有鼻梁依旧高耸,宛如他们刚翻越的华锁山。
山间的春夜,仍旧寒冷。他的双手在棉被下异常冰凉。程颖将他的手捧在自己手中。他的手真好看,宽大的掌心,修长的手指,就像她从小枕着的清灵大帝那被人精心刻出来的手掌一般完美。
忽然他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喉结动了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她赶紧低下头来听。
“母亲…”
母亲?或许梦到他的娘了。她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胸口,哄着他。就像以前哄着她的弟弟们睡觉。
深夜,程颖哪里能睡着,不知道施澜生他们能撑多久,不知道刘大清是不是遇到危险了,若是遇到危险,怎么像小宝交代,施澜生又该怎么办?
她又一次感受自己的无能为力。在荷叶村受到霖国攻击时,她对村里的守护神清灵大帝异常失望。可西安在,除了乞求神佛,似乎再无他法。她扑通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抬头求…求谁?程家人所求,自然还是清灵大帝。
“清灵大帝在上,受小女无礼相求,求刘大哥能平安带着解药回来,求您能庇佑我们度过难关…”
天亮后,程颖熬了粥,昏迷的三人已经喂不进去了,给刘小宝喂了两碗。
“小宝别担心,很快爹爹就回来了。”
小宝乖乖地点头:“恩,姐姐。你也别担心,父亲一定会带着药回来,给各位公子治病的。”
程颖摸了摸他的脸,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心里更加万分疼惜。
一日焦急等待如同火烤,刘大清仍旧未归。
下午,绝望焦躁之际,她准备带上小宝去山上看看。刚出院门,刘大清一瘸一拐地回来了,看到刘大清的身影,她的眼泪哗就下来了。她从未如此地盼望一个人归来:“刘大哥,你的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