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摇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金牧站在一起。
原以为，她一定会不管不顾，与他对剑拆招，以命相搏，不死不休，然而，她却比想象中平静，她的记忆好像停在了六年前楚王府覆灭的那个夜晚，她努力地拼凑着与四哥失散的片段，握紧了拳头，似乎在与自己叫着劲。
感觉到高摇光周身不同寻常的气息，邓周轻轻推了她一下。
文德帝身边贴身侍候的得贵公公尖细的嗓音正唱宣着高摇光、金牧和邓周各自的赏赐，三人的动作整齐化一，单膝跪地执手行武将礼，听候封赏。
待得贵公公宣完赏赐，三人一起叩拜谢恩后，站了起来，得贵公公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高摇光，以臣女之身，授封县主，已是恩典，宠辱不惊，小姑娘倒是颇沉得住气，本以为是个粗野丫头，不想气度不凡，竟是一点也不输京都贵女。
“祯祺县主”，高摇光还真没放在心上，她曾是大晋宣孝帝亲封的永成郡主，当年皇帝伯父是要册封她父王为皇太弟的，只是她父王无意皇位，铁血铮铮的杀将，杀伐果绝，却有一颗最温暖最柔软的心，他所求所愿，不过是万里同风，天下承平，而他的不幸，是错生在帝王家。
“姑姑——”
邓周提高了声音，似乎已经叫了不止一声。
高摇光回过神。
“你干嘛老盯着人家金牧看？”邓周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戴着面具有点奇怪。”
“听说是当年追捕前晋楚王世子时受的伤。”
高摇光顿住脚步。
“楚王世子高玉衡，那可是个风光霁月般的人物呀，只恨我没有早生几年，不然，能与他一战，足慰平生之憾了。”
“听说当年那一战之后，楚王世子就消失了。”
“据说楚王世子战死了，不过，金牧也没讨着什么便宜，他带去的人手全军覆灭不说，自己也受了重伤，往后好多年，他都在海外养伤，他的左脸颊上有道剑痕，深得很，一直去不掉，反正他回到京都，就一直戴着面具。”
这一点高摇光知道，“逍遥阁”查过，当年，金牧与她四哥一同跌入深谷，她四哥从此销声匿迹，金牧为“瀚海门”温重华所救，一直留在“瀚海门”的小岛上休养，长达四年。
“以前我年纪小，那时，我就觉得金牧脾气古怪，阴狠暴躁，他再回到京都后，整个人深沉了很多，很多时候还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没准人家大伤大愈之后，性情大变呢。”
“是吗？！”邓周摸了摸后脑。
高摇光朝前走了两步，看着邓周受伤的肩膀，“你伤怎么样？”
“箭伤本就不深，不妨事，”邓周有些小兴奋，“得亏姑姑给我吃的那颗药丸，我刚突破了‘浑阳罡气’第四层。”
“小还丹”是疗伤圣药，兼有解毒的功效，干嘛这么心急，黑大龙不是给了解药了嘛，为什么还要浪费“小还丹”啊，行吧，老道士的“小还丹”竟然还有这功效，也算是这小子的造化了，只是，这小子身强体健的，还给他吃“小还丹”，真是糟蹋呀，高摇光抚了抚心口，有点心肝疼。
“那恭喜你了。”
邓周扳过高摇光双肩，让她面对自己，神情郑重，双手一揖，“师父在上……”正欲下拜。
高摇光稳稳地托住他的手：“邓周，你可想好了，若你拜我为师，有了师徒名分，便要终生听我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