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话少的人,在这种环境下更不愿意开口说话,也就张弛这种神经大条的人,对这连绵的阴雨天喜爱的紧。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雨天特别有气氛。
白天也像晚自习一样阴暗。
陈瞬大概能知道为啥会这样,应该是爷爷一剑劈散乌云之后,乌云又缓缓聚了起来。
他偶尔会瞅一眼云奕,看看她今天有没有穿暖和。
要是又感冒,就训她。
每次陈瞬的视线一投到云奕身上,云奕就像是有感应一般,会回过头来朝他呲呲牙。
然后两个人隔空傻乐一阵。
这种时候,小迪一般都会抱紧自己的身体,嫌弃地噫几声。
教室里,大多数人都很安静,唯独张弛那一小堆傻子还是一样的嗨。
倒不如说,因为没法上室外活动,体育课也没得上,他们的精力无处发泄,在教室里甚至比以前更闹腾了。
“这么好的天气,不讲鬼故事可惜了啊,泽少。”
“泽少是什么鬼?”
“泽大少爷啊!”
“大你大爷,你天天这么吵,你就不怕我告诉老邱?”
“咱俩谁跟谁?对吧,瑞?”张弛用手肘顶了顶一脸严肃的张泽,朝着王瑞笑问道。
“也就我不是班委,不然我就把你逮老邱办公室里去。”
王瑞摇着椅子,用力地往后仰着脖子,看着张弛圆滚滚的两只大鼻孔吐槽道。
“瞬哥儿,瞬哥儿!你是支持我的对吧?”张弛连忙去找陈瞬。
“支持什么?”
“这种天气,应该讲鬼故事对吧?”
陈瞬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倒不如说,他才是对鬼怪这一事物执念最深的人。
“我是支持你,但是鬼故事,我雷哥跟你们说的应该够多了吧?”
陈瞬可还记得,在山庄的时候,这些家伙围着自己雷哥听了好几夜的鬼故事。
果然,听陈瞬这么一说,张弛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
他确实想起了雷哥说的那些鬼故事。
那些据说是陈瞬爷爷亲身经历的事,真的太过真实,一度让他们以为雷哥讲的是陈老爷子的自传。
虽然确实是自传。
眼界是一种很真实的东西,虽然用在鬼故事上不太合适,可当他们听过那些上世纪的诡异传说之后,再听现代那些小打小闹的鬼故事,不觉得索然无味才是咄咄怪事。
张弛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知道自己搜刮的那些鬼故事,无论如何也没法与雷哥说的那些惊心动魄的传说相提并论。
可他又不甘就此放弃。
张弛抬头望天。
灰色的色彩已经填满了整个世界。
“这样的天气,真的不说鬼故事?”
张弛的表情显得十分可惜。
现在是体育课,洛城一高的老师们都拉不下脸来占课,便让他们自习着。
对一部分人来说,确实是在自习。
“那你说呗,看看能不能把我逗笑,那我就承认你的鬼故事很精彩。”张泽冷冷道。
陈瞬和王瑞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张弛脸上挂不住,只能放下狠话说一定吓到他们。
“那我要开始说了啊,你们想尿尿的现在快点去。”他故作镇定。
“瞧你那样,雷哥说的都没把我们吓尿,就你?”王瑞不屑。
张弛白了他一眼,没在理会他,而是酝酿了一会儿情绪。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跟教室内细细的碎语声交糅在一起。
确实很有气氛。
几人也不再怼他,深吸一口气围在他旁边,期待地望着他。
觉察到这边动静之后,许鹄和匹胜也悄悄挪着椅子过来。
匹胜因为椅子实在没地儿放了,只能跑去跟许鹄挤一张椅子。
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凑过来的男生女生,个个竖起耳朵开始听故事。
“我要说的是,我老家小区的故事。”
“话说我六岁那年,我家还在洛城老东区那边的排楼里住着,那边的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铺的都是一些质量很差的木板,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踩过木板的经历,那种只要一踩,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挤压声的那种。”
“那种楼隔音又差,小时候我不止一次因为自家或者隔壁这个声音吵醒,一度让我超级讨厌隔壁那家人。”
“我试过堵上耳朵,但没有用,那种木板之间的咯吱咯吱声会穿过耳膜,就像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来一样!”
“后来因为我要上小学,每天都得早睡早起,我就跟爸妈抱怨这件事,我爸妈拗不过我,跑去跟隔壁那家人交涉。”
“只有那一天,我才完整地见到了隔壁的邻居家里有多少人。一对夫妻,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个卧病在床的老人。”
“最让我害怕的是,那个卧病的老人,双目都是眼白,看起来就跟……诺,外面这天一样,灰蒙蒙的。”
“还有那个小孩,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们说,以后会注意一些,尽量在晚上九点之后,不发出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虽然偶尔还能听见,但已经不会再影响我的睡眠,我以为这件事就会这样结束了,没想到……”
张弛说到这,清了清嗓子,还装模作样的喝了口水。
这故意营造气氛卖关子的样子,让众人纷纷对其表示不屑。
张弛也不在乎,笑了笑之后继续开始说道:
“这样大概相安无事地经过了三个月,让我至今记忆犹新的噩梦发生了。”
张弛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沉,一些胆子小的女生悄悄远离了一些这群男生。
云奕已经缩到了小迪的怀里。
“奕奕,你这么怕?”
“我哪有怕,我只是想跟你贴贴而已!”云奕仍在嘴硬,但那躲闪的眼神却将她出卖了。
“哇!”小迪忽然假装自己是恐龙一般,举起了双爪。
“唔……别吃我……”云奕还沉浸在张弛讲的故事中,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小迪就揉揉怀里的奕奕,给给给地直乐呵。
陈瞬余光看见了这边的动静,忽然开始羡慕起小迪来。
可以抱小魔女,还能揉揉。
“继续说啊,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故事,还有那么点意思!”王瑞立刻踢了张弛一脚。
张弛只得继续开口叙述道:
“后来,有一天夜里我正睡得香,忽然就听到隔壁传来超级大声的那种吱呀声,给我吵醒之后,我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很烦躁,只能捂着枕头继续睡,但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就好像不是在隔壁,而是在我家里一样!”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张弛家里居然恐怖如斯。
“后来那声音就贴在了我耳边,直往我耳朵里钻,我害怕了,钻进被窝里不敢出来,一直等那声音走远了之后,才敢探头出来。”
“我一探头,那声音立刻就又出现了,我吓坏了,只能又钻进被窝里,我相信,脏东西不会违反不能伤害躲在被子里的人这条鬼界定律的。”
“后来我实在太累太困,又惊吓过度,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之后,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画了个世界地图。”
“我跟我爸妈说了这件事,他们则表示昨晚没有听见这种声音,可我那受了惊讶的样子又让他们觉得不对劲,就去敲了隔壁的门问问情况。”
“但是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直到最后,我们楼上的邻居才告诉我爸妈,说我家隔壁的邻居家那个老人,一周前就去世了,他家人都去守灵了,根本不在家,而昨晚刚好是头七!”
张弛见到身边一众被自己吓唬住的同学,不禁有些得意洋洋。
刚刚谁让你们瞧不起老子的?
现在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了吧?
当然,这个鬼故事是假的,是张弛从网上抄来的。
为了更逼真一些,才说成了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毕竟,每一个鬼故事都是以这样的说法开头的。
“嘶……有点意思啊。”匹胜紧了紧自己的外套,忽然觉得有些教室里有些冷。
也许是气氛渲染到位了,周围的人纷纷往里挤了挤。
一群大男人在的地方,还是很暖和的。
“靠,你能不能别抱老子,老子是有女朋友的!”许鹄嫌弃地推开匹胜。
“不嘛~”
“呕……”
气氛一下子被这两人冲淡了不少。
众人便催促着张弛再来一个。
张弛仰着脑袋,在脑子里搜索出另一个自己记忆深刻的鬼故事,打算开始忽悠众人。
“那个……我有事想说。”柳琳弱弱地举起了手。
她跟许鹄对视一眼,许鹄点了点头。
众人的诧异的视线纷纷向柳琳投去。
“咋了,柳琳你也会讲鬼故事?”王瑞问道。
“不,我不会……”柳琳否定道。
“那你凑什么热闹……”匹胜摊了摊手,然后被许鹄掐了几下腰子。
“你们别吵,听琳琳说,那不是鬼故事,我俩亲身经历,就在两天前。”许鹄的神色十分认真。
众人见状,顿时期待起柳琳的故事来。
“我不会想张弛那样说鬼故事,我只是把我们那天放学回家的经历说出来。”柳琳皱着眉头,显得还有些后怕的样子。
“前天晚上,也跟今天一样下着雨,不过那天雨要更大一些,糊糊说要送我回家,我当时就高兴地应下,跟他一起下了楼。”
糊糊,自然是指许鹄。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路过综合楼那边?你们都知道的,糊糊是纪委,那天糊糊要去综合楼交点材料,我就陪着他一起过去。”
“综合楼那边不是有音乐教室吗?我在等糊糊交材料的时候,就四处瞎看,一不小心就看见了音乐教室里有人影闪过……”
柳琳越说越低声,似乎不想回忆起那个画面。
“我还以为我看花眼了,但等糊糊出来之后,我跟他说了这事,他也去看了一眼,他也看见了里面有人影!”
柳琳的声音有点颤抖。
“琳琳你别说了,剩下的我来说吧。”许鹄关心道。
柳琳点了点头,坐回自己的位置。
“到底咋了?糊糊?”王瑞笑道。
许鹄无奈地继续道:
“也没啥,就是看见音乐教室有个鬼影,还听见了一些声音。”
“就这?说不定就是有人在里面呗。”张弛不屑道。
“就这,但问题是,音乐教室门是锁着的。”许鹄轻描淡写地回答。
众人齐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可以作证,其实我好像也看到了,不过我以为是幻觉,就没注意。”一直在认真倾听的张泽忽然站了出来,表示他也看见过那个身影。
“并且,音乐教室的门,确实是锁着的。”他适时地补了一刀。
张弛狐疑地看着他俩,觉得他们是不是串通好了在这演戏。
“不过音乐我倒是没有听到,我只是远远地见到有影子闪过罢了。”
“哦对,也许别的班的同学应该也有看到,当时我去办公室的时候,有好几个其他班的班委也跟我同路。”
张泽作为班长,他的发言可信度很高。
听故事的众人一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是说讲鬼故事吗?
合着自己身边好像就有阿飘?
陈瞬的眼底闪着淡淡的精光。
班长和许鹄若是真的看见了那人影,也许真有家伙也说不定呢?
爷爷的话,也不能尽信嘛。
他年轻的时候,可是真有妖鬼精怪的,没道理现在就全消失匿迹了。
也许是新诞生的那种?
陈瞬嘴角溢出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