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万筠灵、李柏听到沈爻这话,脸上尽是疑惑之色,此案人证、物证皆指向天香,六扇门的调查情况也指出天香有杀人动机,沈爻怎么说他知道天香没杀武纪?
“大人既知贫尼未杀那人,为何来抓贫尼?不应去抓凶手吗?”天香淡然反问道。
“本官不是来抓你,而是来找你,因为真凶在你行凶的基础上杀人。”沈爻回了句,继续说道,“那一刻,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这一刻,你知他的死与你并非毫无关系,便心生魔障,既有魔障,这寺庙对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个容身之所罢了,你的心依旧无处可去,为你,为真相,本官都应来找你。”
“大人是在渡我?”
“能渡你的不是本官,而是你自己。”
沈爻凝望着天香的背影,见她娇小的身躯略微颤抖,心中多了几分说服的把握,可不知为何,沈爻心中竟生出几分愧疚之意,他这番话确实在利用天香的弱点,一个心中有情却被残酷现实蹂躏的姑娘听闻几分关切好话,如何不心生感动?
天香听着沈爻这番话,拇指指甲不由的狠掐着食指关节,食指关节处隐约渗出血迹,她泪如泉涌,满是泪水的脸上泛着一抹如莲花盛开般的微笑,轻轻松开两手拇指,缓缓说道:“若天香早些遇见一两个像大人这样的人那该多好。”
“世间再脏,染不了你的心。”沈爻说道。
天香神情一怔,脸上浮现出释然笑容,缓缓从蒲团上起身,双手合十向沈爻行了个礼,请沈爻入座,为其倒了杯水。
“大人,请问。”
“卖身于花万楼是你杀武纪的计划?”
“是。”
“一月前你突然离京,赶至太原卖身于花万楼,如此来看,之前你并不知道杀母的仇人在太原?”
“是。”
“他是你父亲,难道你不知道他祖籍太原?”
“不知道。”天香听闻父亲二字,娇小身躯又忍不住一颤,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十年前,他杀母亲之时,我只有六岁;我那时尚认为自己年幼,可能不记得幼年之事,可之后几年,我一直在查他的下落,却无丝毫线索,才发现他与我母亲在一起便是用的假身份,我唯一记得的只有他的脸,本以为这辈子都报不了仇,直到一个多月前,我收到一封神秘书信,信中说我的仇人在太原,是太原花万楼的幕后老板,我本不信,可活着就是为了杀他为母亲报仇,之后便卖身进了花万楼,见了他,竟真是他。”
六扇门传来的信息已令沈爻三人惊愕,然而,天香这番话简直令他们冷汗淋漓,武纪竟以假身份结婚、生子,还与妻子生活六、七载,天香的母亲是否知道他的假身份?武纪为何这么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另外,天香收到的神秘书信又是何人所寄?
此人目的不难推测,想借天香之手杀了武纪,那他如何知道武纪是花万楼的幕后老板?如何知道武纪是天香的父亲?那他又是否知道武纪暗中为皇上效力?杀武纪是否是为了对付皇上?
沈爻深知只要抓住这位神秘人,一切疑团都迎刃而解,抓人,需破案,这又回到案子本身,对于这起案子,沈爻心中有几处疑点未解,继续问道:“那日你被武纪带回私宅,可见他后背有掌印?”
“唰”
天香脸色一下变的惨白,那晚发生的各种画面不断在她脑海中涌现——自己衣衫不整的跪在床上、双手被绑在床头,武纪一脸淫笑的亲吻着她的玉足,武纪癫笑的用皮鞭抽打在她身上……
豆大汗滴在天香额头上渗出,她竭力的不让自己想那晚之事,可那些画面还是不受控制的涌入脑海,她想呐喊,可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痛哭,可眼睛流不出一滴泪水,她脸上几乎没任何表情,可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沈爻望着天香,突然觉得自己无耻至极,他已大概猜出那晚发生之事,知道问出这话对天香的伤害有多大,可为了查出神秘人的身份,他还是冷酷、无情的一点点揭开这身世悲惨姑娘血粼粼的伤疤。
岂止无耻?
简直面目可憎!
“没有。”
突然,天香回了句,她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令不了解真相的人无法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承受了什么。
沈爻感觉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真的无法再继续问下去。
天香不等沈爻发问,继续说道:“我知道他生性多疑,武功奇高,纵然在他松懈之时也不可能偷袭成功,便想出用蒙汗药先将他迷昏,我从花万楼的姐妹口中听闻他有怪癖便……”
“别说了。”沈爻声音哽咽的打断道。
“大人说过能渡我的只有我自己,若我不敢直视,如何做到放下?”天香淡淡回了句,朝沈爻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便将蒙汗药涂抹在身上,蒙汗药虽有味道,可与身上的胭脂香味融合,很难发现,他没察觉,便如此吃入嘴中;他被我迷晕之后,我便将他捆绑起来,待他醒来,对他鞭打,一开始,他很愤怒,后来得知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惊愕,无所谓,以最污秽的言语辱骂我,我想一刀杀了他,可在刀尖刺到他胸口的那一刻,我却没能做到,他是杀了我母亲,他是个禽兽,可他也是我父亲。”
万筠灵、李柏震惊的听着天香讲述那晚之事,仇恨是何等邪恶,竟能令善良之人不管人伦,亲情是何等伟大,竟能令执着之人放弃仇恨。
“之后,我离开了那宅子,本想找个地方一死了之,可来到山下,望见山上的亮光,不知为何便来到这清月庵。”
“这是佛祖在指引你。”沈爻轻声安慰了句,竭力摒弃心中的内疚,继续冷血的问道,“那晚你用蒙汗药将武纪迷晕,待他醒来对其鞭打之外,还对其做过什么?”
“没了。”
“没下其他毒?”
“其他毒?”天香反问了句,坚定的摇了摇头,回道,“没有,我只对他下了蒙汗药,就是想制服他;我本想一刀了结他,为何还要下其他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