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
车队如长龙般浩浩荡荡前行,铠甲行兵守护两侧;秋风凛冽,前方骑兵高举的印有“北定王”三字的大旗被吹的猎猎作响。
这正是北定王向朝廷上缴铁矿的队伍。
队伍之中有辆乘人马车,车帘掀开,关松探出脑袋,闪烁的眼眸凝望着越来越近的京城,他难以遏制此时激动的心情,掀开帘子的枯老手掌颤抖不止,先皇国丧之后,他便随北定王入封地,再也未回过京城,此次乃当今圣上继位以来首次召见北定王,王爷仁慈,知他思乡心切,带他一同入京,他如何能不激动?
自己都这般,那王爷呢?
关松扭头望去,见北定王双眸紧闭、手持画卷稳坐如山,缓缓放下帘子,思虑一番,关切问道:“王爷可是有所担忧?”
赵辰缓缓睁开眸子,悠悠说道:“多少年了,皇兄从不准我入京,纵是母妃寿诞也未开先河,就是怕我与朝中大臣有所勾连,缴纳之事一直由温斌与户部交涉,为何此次却以此由头召我入京?”
“难道皇上他?”
关松顿时觉得遍体生寒,连忙问了一句,却不敢言明。
“不至于。”
赵辰淡淡回了一句,自嘲一笑,说道:“他若真想要我的命,又何须召我入京?我这位皇兄行事看似狠辣、无德,实则意味深长。”
“王爷何不称病推托?”
“推托不得,也不能推托,父皇驾崩,母妃留于宫中,我未曾尽过孝道,以往有皇妹在京照料,我还放心,可如今皇妹……”
“王爷节哀。”
“思来想去,茴儿葬礼,皇妹千里迢迢赶来,怕不只是为了悼念,而是确保没留下与她有关的痕迹;方茴之举,应有皇妹挑唆的成分,若非事情败露,我都无法想到两者的关联,以前皇妹那般天真烂漫,如今却也懂的谋心之道。”赵辰语气无奈的感慨道。
关松不知如何搭话,褶皱的脸上尽是悲凉,他记忆中的公主天真无邪,纵然前不久见面也未看出心机深厚,或许人遭逢变故,会性情大变,究其缘由,还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惹出的事端。
车内无声。
马车前行。
过了好一会,赵辰似乎才从悲伤的思绪走出来,抚摸着身旁的画卷,继续说道:“如今陈十六身份已昭然若揭,可当年因何被送出宫,父皇为何不能对我明说他的存在,想必这其中并不简单;还有沈爻,此人应早就猜到陈十六的身份,他将陈十六留在身边是何目的?陈十六是我皇室一族,我的皇弟,我虽能力有限,也需竭尽全力护他周全。”
“老奴无能。”
“这些已经够了,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什么,朝廷官员、江湖人士,多少人欠他人情,我不相信他志在山野村夫。”赵辰眼神猛然犀利起来,冷冷说道:“他有何目的、图谋何事,与我无关,但我绝不能容忍任何人以我赵氏之人为棋子,谁都不行。”
……
……
高墙长道。
宫闱内苑。
沈爻若有所思的跟着小太监前行,他不能不多想,自上次召见,皇上提出以陈十六的命换大理寺少卿之职,可随着陈十六被劫,此交易暂且搁置,他正忧愁如何再入皇上“法眼”,没曾想皇上今日召见。
皇上为何召见自己?莫不是与陈十六有关?自己如何保住陈十六又能获取大理寺少卿之职?
如此想着,已到书房别院,沈爻刚迈入院子,望见许慎竟候在门前,不由一愣,心里猜想,皇上召见自己莫不是与冯太医的案子有关?听闻凶手已抓,严刑逼供之下已认罪,莫不是此案另有玄机?
“你先在此候着。”
小太监连身都没转过来,歪了歪头,眼角余光撇了眼沈爻,吩咐了句,迈着步子走向书房。
许慎早已注意到沈爻,诧异沈爻为何会出现在皇宫,他知皇上召见,便惴惴不安,两日前,大内侍卫夜闯刑部大牢,严刑逼供张赟,令张赟写下认罪书,这认罪书由大内交于刑部,内容毫无漏洞,杀人动机、手法、时间完全吻合,可以肯定张赟便是杀死冯太医的凶手;然而,张赟却否认将尸体抛至云水河,皇上命刑部查出何人所为,这两日来,刑部昼夜不眠,却毫无进展,他担心皇上召见降罪自己,不曾想遇上了沈爻,见太监离开,才抱拳、招呼道:“沈先生。”
“许大人。”沈爻回礼道。
“先生也是受皇上召见?”
“是啊!”
“先生可知皇上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我还正想问大人呢!”
许慎刚要回话,见小太监从书房出来,只好将快吐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那小太监在台阶前止步,板着张脸,说道:“宣沈爻。”
沈爻满腹疑惑,却知不是多问之机,向许慎拱手告辞,迈着步子走向书房,尚在门口,只听里面传来“嘭嘭嘭”的声音,满心疑惑的走了进去,看见里面的情景,更是一愣,只见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竟在玩蹴鞠,双脚颠蹴鞠,动作炫美、帅气,那蹴鞠如活物一般无法从他双脚上滑落。
赵权扭头朝沈爻一望,眼神闪过一抹狡黠,将蹴鞠颠起,抬脚一踢,蹴鞠朝沈爻面门直飞而去。
沈爻立即抬手,接下飞来的蹴鞠,那蹴鞠在他手掌摩擦许久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