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现在就出发!和朱龄石合军看住奚斤大军!朕就不信拓跋嗣现在还能玩出上什么花来!”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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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涉县的北魏大营内。
一个隐蔽的军帐内不断传来咳嗽的声音。
“陛下……”
奚斤看着此时已形如枯槁的拓跋嗣,眼中的泪水开始打转。
和其他北魏贵族不同,奚斤和其父亲的发迹全都是凭借拓跋皇族的提拔,其相当于拓跋家的家臣,和其他各自有着自己心思的鲜卑贵族自然不同。
此时看到拓跋嗣这幅命不久矣的模样,奚斤自然是万般难受。
“莫哭,只是丢了个饵罢了。”
拓跋嗣现在每说一句话就要咳嗽一阵,听起来令人格外难受。
“朕前几日从长子逃出来后,第一个想到能来的地方,也就只有你这了。”
现在拓跋嗣的目光格外柔和,似乎少了不少的戾气。
奚斤听到拓跋嗣讲话,沉痛之余却是抓住了一个重点。
“陛下……饵是什么意思?”
“咳咳咳咳。”
拓跋嗣刚想解释,却又是一阵咳嗽,待缓解下来后才开始诉说:
“你可知,这世上最公平的是什么?”
奚斤擦干眼泪,不理解拓跋嗣为何这个时候还要跟他讨论这种玄学。
但既然君主发话,臣子又哪有不理会的道理?
奚斤小心翼翼的猜测:“莫不是光阴?”
拓跋嗣摇头。
“光阴对于世人不尽相同。”
“汉人寻常农户的光阴都在田地里,他们哪有时间和汉人世家一样手捧圣贤书?”
“我草原上的寻常鲜卑族人的光阴也大都在马上,他们哪有时间和王公大臣一般学习治国之术?”
“最公平的,是生死。”
“你会死,朕会死,那刘裕也会死。”
说到这,拓跋嗣突然轻声笑起来。
“朕承认自己不如刘裕,公亦不如那宋将檀道济。”
奚斤想到了自己在怀县的失败,不由羞愧的低下头。
“但是无论我们是谁,我们终将尘归尘,土归土。”
“朕虽推崇佛教,但也只是用其愚民罢了。不信其轮回之说。死去,便什么都没有了。死亡,才是最恐怖的东西。”
“生死之间有大恐惧,而恐惧,则会令人做出一些看似愚昧的事情。”
“朕与刘裕都到了面临这份恐惧的时候。只是朕的野心没刘裕那么大,执念没刘裕那么深。所以朕敢用生死来和刘裕搏这最后一局!”
“刘裕若是不管涉县大军,直接挥师北上。破壶关、入晋阳、夺平城,之后借助并州的山川地形与我军慢慢消磨。我军总有一天会被他吃掉,达成他光复九州的大志。”
“只是……”
“这需要时间。”
“很长的时间。”
“三年?五年?哪怕是一年,他刘裕能等的起?”
拓跋嗣嘿嘿一笑,能清楚的看到他牙齿上弥留的血迹。
“所以,朕就是在赌!赌刘裕等不起,率大军来攻打涉县!”
“到了那时,我军自然可以和宋军在河北从容周旋,给佛狸撤离争取时间。”
“甚至,若是朕能撑到比刘裕后死的话……”
就在此时,一名奚斤的亲兵跪在大营外求见。
“将军!宋军已经在西面集结!看样子是要和我军对峙!”
“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床榻上的拓跋嗣突然状若癫狂的大笑起来。
“刘裕!你终究是人,不是神。”
“你……也开始害怕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