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老爷与蒋安氏尚未做出反应,门前一众宾客先呜呼哀哉地摇起了头。
“大长公主府也太娇惯女儿了。郑小姐平日离经叛道也便罢了,今日这大婚的日子,怎么也能容孩子这般胡闹呢?”
“郑小姐着实太胡闹了些。蒋大公子竟也不多劝着点。”
“看你这话说得……蒋大公子怎么敢劝?人家可是大长公主府千金呢?听说颇得大长公主宠爱,未来说不定要执掌大长公主府的。蒋大公子哪怕只为了大长公主府也得把人好好哄着不是?”
“难怪,我说这蒋大公子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怎么就容得下郑小姐的这般胡闹。”
“嗨,这不都是有原因的吗?”
……
人群议论声越来越低,众人面上表情却越来越意味深长,都带着‘看破不说破的’微妙。
孟元志眉头越皱越深,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借着醉酒起身离了席。
至门口白玉廊下芭蕉树前的无人处,他才摇头叹息道:“世间果然多庸碌之辈。这些人眼里只有金银与地位,又如何能懂得蒋兄与郑小姐间的知己相契?”
“罢了,既然礼已送到,又何必多留。”
他刚欲起身离开,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你方才为何说蒋大公子与郑小姐是知己?”
孟元志循声扭头,却见白玉廊下一根柱子后,露出一个身着银白色花间长裙,身材绰约的瘦削人影。
他猜出这应是哪家出来透气的小姐,便不问身份,只是拱手见礼后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与蒋兄曾同窗一年,对其有一定了解。”
“且不论蒋兄天性刚强宁折不弯,胸有锦绣乾坤素有抱负,不是会为金银地位屈膝的人。郑小姐又是何等惊才艳艳的才女,才情心性皆不输于任何男儿。”
“若蒋兄真的只图大长公主权势,在回答郑小姐三个问题时,他大可以直接说出帮扶郑小姐,与其一起登侯拜相互惠互利,又何必处处把自己当郑小姐的马前卒。”
“正因为他是郑小姐的知己,了解她囿于女儿身无法实现的野心抱负,才真情实感地理解她的抗争,才会甘愿以郑小姐为先,帮她冲破这隐形的禁锢。”
“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互相体谅,这岂非不是知己?”
说罢孟元志拱了拱手,平静转身离开了。
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蒋明婵才从柱子后头走出,遥望着他没入人群离开的背影。
“他是谁?”
旁边一名侍女迟疑了一瞬,才恭敬地道:“回小姐的话,这人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亦是大少爷在国子监的同窗,今年刚入翰林院为六品笔帖式,也是……二夫人替大小姐挑选的夫婿。”
“今日大少爷大婚,他是特地感念蒋家对他的照顾,上门送礼作为感谢的。”
蒋明婵是知道蒋明婉背叛的,亦听说过这位与蒋家有缘无分的新科进士。
——因他今日上门送礼谢恩的行为,蒋大老爷还在她面前唏嘘过好几次。
他原来生得这样……
“父亲最近不是在托二婶帮我选夫婿吗?”蒋明婵待人彻底走远后,才扭头低声吩咐道,“给我留心一下他。”
“我对他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