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阮靖晟确实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可他有什么办法吗?
难道还要当着众战士的面,咄咄逼人追究他‘手滑’之罪?他本身除却少了根头发擦破点皮,根本没有受伤,连问罪都师出无名。
这是明谋,却令他吃了一个暗亏。
果然善谋!
另一边,阮靖晟在给新兵们做完教练后,迎着干硬狂风,任凭火红披风飒飒招展,大步回营道:“没有我的吩咐,都不许对那庞亦彬做什么,此人心性能忍善伪装,非常人能对付的。”
刀一几人皆应是。
一路重新回到帐篷里,阮靖晟一撩帐篷帘子,就看见桌面上摆着一个透明小匣子,一个雪白信封平躺着,上头是他熟悉的飘逸柳体。
娇娇寄信来了。
目光一暖,阮靖晟撩起袍角,坐在书桌前。捧起雪白信纸的一瞬间,他周身寒冰般气质如雪融般散尽,神情流出罕见的温情。
刀五恭敬立于一旁,心里不免喜滋滋地感慨。
果然夫人就是克将军的绕指柔。
无论将军在外头心情多坏,气质有多冷硬煞气十足,只要看到了夫人的信,都能冰消般变得温和。
每次他这时候拍马屁,准能拿到赏钱。
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蒋明娇写这封信时,已在奔赴江南灾区的路上,笔锋略显潦草用词匆忙,看得出是见缝插针找机会写得。
在这封信里,娇娇给他说了她在路途上的感受,如江南水乡不同于京城厚重的精致与水润,仿若一个对水垂影的小家碧玉般秀丽;与生活上的一些不便,比如口味不调,江南喜好甜食,娇娇在北地习惯重口;比如气候不适,分明身处南方,江南潮湿的寒风,却似比北地干风更令人难熬;最后她还娇悍地威胁着,听说最近在攻打回鹘,回鹘女子多情大胆,要是被她发现他敢有不轨之处,就哼哼哼……
“分明已经用了三个汤婆子,手却总是暖不起来。”
“辰时用膳,主菜居然是一味白糖小笼包。”
“江南已经连续七天没有无晴,天气阴郁令人心情沉闷。”
“分别数月,某人须要洁身自好得好,否则银针在手,必定要令其一劳永逸……”
阮靖晟看得不由微笑。
种种生活上的小抱怨,令阮靖晟似乎能隔着信纸,看到娇娇皱着眉头,嘟着嘴唇,有些小苦恼,又吃醋般地挥舞拳头,有些小凶悍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把可爱娇悍的她搂在怀里,揉着头发好好安慰一番。
这样的娇娇鲜活可爱得令人似乎能触摸到她的喜怒哀乐。
他知道娇娇在外人前是淡然从容闲适巍峨的,从不曾流露出一丝喜怒。
她把鲜活小性子都留给了他,让他能够知道,她真实可触摸的一面。
这份亲近与信任令阮靖晟不自觉地心中熨帖,心脏如被泡在温水中般暖涨。
他拿起了那小匣子。
里头是平铺着许多小糖块,中间立着两块晶莹剔透的糖人,一男一女的样子,男的身着甲胄,女的身穿襦裙,十分般配。
阮靖晟捡了一小块糖放入嘴里,扬起了唇角。
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