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个月扬州城内风平浪静。
燕明珠被那一桶潲水泼得颜面尽失,羞怒惊惧下龟缩在府里闭门不出。
她答应的粮食与药材,因陈管家身死而无疾而终。最终她仍是带着一百多张空口到灾区,与灾民们争抢粮食了。
江南百姓们口中不说,心里都暗自鄙夷。
蒋明娇连日奔波于江南其他几城,忙于控制疫情发展施药诊病,几乎脚不沾地,也存着些避开牛远道的心思。
以燕明珠行事作风,她早知对方定会出手,并暗中做好了应对,让阮靖晟的手下帮忙拿到燕明珠罪证。阮靖晟手下消息一贯异常灵通,办事非常妥帖,早早打听到张真仁与燕明珠联手,策划一起杀人案的事,甚至于那妙龄女子疫病都是她使计令其得上的。
她却没料到燕明珠会把牛远道牵扯进去——牛远道素来与燕明珠无冤无仇。
显然燕明珠心胸狭隘远超她预料。
事已至此,蒋明娇为消弭影响,自然要多注意一些。
时间平安渡过半个月。
亏得那份疫情药方的作用,江南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连续三日都无新病例出现。有了粮食和官方发下来的粮种,得到昭仁帝三年免税的圣旨,城外饥民也算有了希望,纷纷散去回家了。
一切都已重新步入正轨。
这一片繁茂又富饶的水乡平原,在挣脱饥荒与瘟疫笼罩的阴云后,终于重新散发出活力,大步站起来朝前迈步。
蒋明娇一行人也该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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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边疆。
被干而冷硬的风吹了一个多月,日日颠簸于奔驰的马背上,望着辽远天空中盘桓的苍鹰与秃鹫,一往无忌的枯黄与沙漠,抹了一把脸,庞亦彬率先翻身下马。
“庆州城到了。”
一行三十个身着褐色短打的汉子跟着下马。
“公子,我们是直接进营地,还是派人通知一声,令营地里派人来接待?”
庞亦彬年方二十有一,容貌算得上清隽,却因略微痴肥显得平凡。他有一双天然笑眼,习惯性见人三分笑,因而天然亲和力极强,是极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长相。在京城他是赫赫有名的‘孟尝君’,门下豢养着无数清客门人,但凡士林中人略有薄才,遇上难事求一个投靠,没有不同意的。
因急人所急仗义疏财,他在士林间声誉极高,颇有几分冤大头的架势。
这‘冤大头’此时目光精明,神色沉稳谨慎,抬头看了眼暮色四合的天空。
“直接进营地吧。”
按照旧时的规矩,朝廷派来边疆的监军形同钦差,对边疆将领有管辖监督权。监军到来,边疆将领都是要亲自相迎的。
但这一番他奉父亲之名来边疆,是为他庞家的隐秘打算,也是为了却当年之事的隐患。
他行事必须低调。
这些小节上计较太多,容易树敌招来不必要麻烦。
被庞仲教导数年,他故意自毁容貌假作平凡,深谙藏拙示弱降低人警惕心之道。
一行人便直接入营。
在门口查验过手令,庞亦彬刚骑着马进营地,路过一处校场,便见一只羽箭冲他眉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