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泽园的大堂地上里,横七竖八躺着许多病人,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甚至还有许多年轻母亲怀里抱着小小的病弱孩子。
除却不时的呼痛外,里头的人各个皮肤出血、眼神木然,眼神直愣愣的,仿若失去了所有希望。
大周朝还是非常有人文关怀的。丰泽园里会有专门床铺,并不会让病人躺在地上。
但垂死的病人实在是太多了。
沈草儿和四五个仁心堂女孩合力抬着一个药缸进来,里头是滚烫的褐色药汁。
嗅到药味,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扭头望去。他眼睛里满是血丝,声音沙哑,显然是已忙碌了许久。见沈草儿几人进来,他登时怒然吼出了声。
“乳臭未干的一群奶娃娃都敢来这等重疫区治病,胡闹!你们简直是胡闹!”
“你们看过医书吗?”
“你们治过几个病人吗?”
“快给我滚回去,疫病是要死人的,你们一群奶娃娃别不知轻重就往里头闯!我一个老爷子死了没关系,你们年纪还小,别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沈草儿几人不理那老大夫,只高声吆喝着:“朝廷来救灾了,这是给你们治病的药,能动的都上来领一碗药喝。”
那老大夫声音顿时拔高了八度:“你们居然还是一群女孩!这简直是太胡闹了!女人天生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你们怎么能学医术,还给大家治病!”
“简直是太胡闹!”
“还有这些药,你们一群女孩子居然说有能够治疗瘟疫的药,这怎么可能呢!”
沈草儿言辞机灵地反驳道:“谁也不是生下来就识大字的,既然男人能够通过学习识文断字行医救人,我们女人凭什么不能?”
那老大夫哑口无言,颓然坐在地上:“好吧就不论你们这些丫头学不学医的事了,可你们不能这样子骗这些病人啊。他们都是最普通的穷苦百姓,得了瘟疫没钱也没药医治,只能坐在这里等死。本来他们都已经认命了。可你们偏偏又骗他们说有药,这不是徒然给他们无谓的希望吗?等到时候他们吃了这药没有效果,岂不是更加难过绝望……”
“老夫这些天送走了太多的人了,这样静静离开或许对他们是一个最好的解脱了,你们不能这样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啊。”
苍老绝望的哭声在丰泽园回荡。
可那些垂死重病的病人却始终无动于衷,甚至没有人多往这边看一眼。正如老大夫所说,他们已坦然认命,哀莫大于心死了。
沈草儿被老大夫哭得心里闷闷的,可却不得不隔着口罩反驳:“可是如果真的有药,为什么要让他们就这么死掉了呢!那可都是一条一条的人命啊!”
她说着朝那些人喊道:“有药了,你们来喝药啊,这是治疗你们的疫病的药啊!”
可那些病人却始终一动不动,木然地坐着。虽然看着有口气,但已然是尸体了。
“都到了这时候了,你们这些丫头还在狡辩。”老大夫怆然摇头道,“别的疫病有药可依,老夫是信的,这可是最最凶险的出血症,历史上出现过三次,每一次不是带走了数十万人性命,所有神医都拿它无计可施。”
“这个出血症就是上天的天谴,治不活的啊……”
沈草儿气得小胸膛一股一股的,拿着老顽固没办法。
这是门外忽然卷进来一阵风,一个男人冲了进来,找到沈草儿道:“治好了治好了!我爹娘他们都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