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府尹沉着脸依旧不语。
陈督抚最后一挥手道:“来人,抬账册上来,把城中米店掌柜的与药铺老板都带过来。”
一沓账册被人抬了过来。
三两个衣着富贵的商人被带了上来,连连朝牛府尹磕头道,“见过钦差大臣,吾等乃城中钱氏米铺的掌柜,一个月前起督抚大人就让我们低价卖粮,不得哄抬粮价了,并发放了粥铺救济灾民了。”
“我是城中济民药铺的,我我我也免费发放半个月的药材了,还望钦差大臣明鉴啊。”
“我我是仁心医馆的……”
……
陈督抚望着牛府尹叹道:“牛世兄,这段时间所有用度的账册都在此处了。你若是想查询,请随便查问。东道忝为这江南三省的父母官,我管百姓受此大难,亦是昼夜难眠,心如刀绞,还望牛世兄明鉴我的一片报效朝廷之心。”
牛府尹忽然冷笑看他。
陈督抚问:“牛世兄为何而笑?”
牛府尹道:“为你宁愿耗费苦心制造出这么一场戏,却不愿意真正做一点实事荒诞而笑。”
陈督抚面色一变:“牛世兄,你这是何意?你莫不是怀疑我,要知我对朝廷是一片忠心……”
“江南督抚狗官哄抬粮价中饱私囊!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狗官!草菅人命的狗官!”
“米价已经三两银子一斤了,我娘昨天买不到粮食,活活饿死了,我要杀了这狗官报仇!”
街道两边都涌来了一大堆衣衫褴褛的灾民。他们数量众多,守住街道两端的督抚府侍卫们拦不住,只能让他们冲了过来。
他们手里拿着石头,接连朝陈督抚砸过来,怒声骂道:“狗官,我要杀了你这狗官!”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根本都没有什么粥铺、没有免费施药,都是假的!”
更多的灾民是望着那些粥铺和药铺,眼睛发绿地冲了过去。
不少人捧着那雪白的米,一包一包的药材,跪地嚎啕大哭。
“爹、爹我们有粮食了,你多撑一天多好,你不能这样丢下我们一大家子啊。”
“儿啊娘有药了,你别抛下娘,你让娘怎么活啊。”
“我、我有粮食了。可、可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一家七口都死绝了啊……”
……
粥铺和药铺的布施人见真灾民来了,吓得慌乱中扔了勺子,转身就往店铺里跑,一不留神还被门槛绊倒,磕掉了两颗牙。
陈督抚有侍卫保护着,仍旧狼狈不堪,望着牛府尹目光疯狂:“怎么会这样,你究竟是怎么看出破绽的?”
牛府尹长长叹道:“江南瘟疫这么严重,这些领粥领药的灾民怎么可能都是健康人呢?说到底你还是胆小惜命,怕做戏的人里混上了病人,会让你染上瘟疫把。”
陈督抚面色苍白。
“来人,把江南督抚陈东道顶戴给我摘掉,打入地牢中等待押解回京。”牛府尹断然喝道,“现在江南一应事务由我来管。”
“第一件事是开仓赈灾!”
“不能!你不能这样对我!”陈督抚被士兵们押解着,大声叫道,“我是庞相门生,我是江南督抚,我是朝廷从一品大员!姓牛的,我劝你不要胡来,否则我老师庞相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能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