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背后的指示者,就是你的那只狗,艾铎。”
“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面对直接质问,古德曼只是用手揉了揉眼睛,他缓缓坐起:“艾铎,来,来,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地上的那条狗有些不情不愿地踱步过来。
它张嘴打了个哈欠,发出马丁听过的少年音:“是我让梦魔去的。”
马丁一直在盯着这条狗看。
只是它头顶上全是问号,比起古德曼还要更加难以评估。
这让马丁更加小心——或许这条狗比古德曼本人要更加难缠。
“哦?”
古德曼对此仿佛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地上的小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那七个人失去了生存的希望,想死了。”
艾铎说话又轻又快,它舔了舔嘴巴:“这一点诸位都可以去查证,将死的生命是有预兆的,我能听到他们绝望的声音。”
“他们生活过得并不顺利,薪水微薄,就和大多数工人一样。当然了,这是属于你们联邦的社会性问题,我不知道怎么解决,也没功夫去考虑这个。”
“生存艰难的生命,往往也是最脆弱。”
“所以发生了一些小事——在我看来是这这样,就足以压垮这些脆弱的可怜人。”
“死掉的那两人,一个人的心爱姑娘被一个银行家娶走了,抛弃了他们昔日誓言,也彻底让他失去了一切希望;另一个人是在医院检查出血液病,治不好,最多还有三个月可活。”
“剩下几个,赌输了家当,偷窃,遭到背叛,被欺负殴打……各有各的不幸。”
白狗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眼里露出一丝怜悯:“他们对我表达了友好,这是我回馈善意的方式,比起痛苦地抵达死亡,倒不如获得短暂的欢愉。”
“我派出的梦魔,都只会制造美梦,这一点你们可以随便查。”
“大多数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获得他们在梦里一秒钟的真实快乐,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沉溺于梦境呢?”
一番话让坐在旁边的受害者亲友更是脸色难看。
“看起来,情况已经明了了。”
鱼人古德曼慢吞吞地说着,他用那双有些褪色的眼睛看向迪莉娅:“艾铎派出了梦魔,但它是本着好意的礼物。它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请不用怀疑,只是有时候未必会有好报。”
“要说它做错了什么,就是它不知道,有时候善意也会害人,善良的表达需要更加具有技巧而小心。”
“毕竟大多数人都是脆弱的,就像吹出一个精美的玻璃器皿,得小心翼翼,不能有一点失误,这大概也是善良和怜悯如此动人的原因。不是吗?”
迪莉娅对此只是冷冷说:“多么高高在上的姿态,善意的礼物……你们的一面之词实在让人难以认可。”
“所有人都能认清的事实是,两名工人因梦魔而死,五名工人被梦魔潜入,导致留下了极其严重的后遗症。”
“你说得也没错,那么就按照联邦法律来。”
古德曼并不反驳,他看向旁边的受害者亲友团:“这是一起令人遗憾的事故,所以我愿意支付给每一个受到伤害的码头工人一笔赔偿。”
站在老鱼人身旁的圣地亚哥,这时候终于主动开口:“我们已经雇佣了几位经验丰富的联邦律师,对这起事故进行了评估。”
“死亡造成的损失,根据联邦法律标准,是以该死者的三年平均收入为基础,也就是15金镑,上限为10年,古德曼先生愿意以最高额度赔付。也就是说,两位死者的亲属我们会支付一人150金镑,用以表达遗憾和歉意。”
“还有五名失去部分劳动能力的工人,按照联邦劳动法,我们选择对他们最实惠的办法。即保留他们的工作,报销他们治病疗养的全部费用,并且给予每人24个月薪水的损失补偿,即每人30金镑。”
“这比起格瑞普市发生的一些车祸纠纷和故意伤人赔偿,已经足够优厚。”
圣地亚哥嘴上说着,眼睛不由瞥向马丁。
这时候他终于能平视对方,留里克公司和背后的古德曼给了他力量和自信。
马丁却看也没看他,只是盯住地上的魔犬,这让圣地亚哥本来的挑衅无处可使,自己反倒是气得胸闷。
迪莉娅眼睛从旁边低头的受害者亲属们身上扫过,这些人都避开了她的视线,闷头不说话。
她明白,老鱼人早已和他们谈好了价码。
迪莉娅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古德曼先生真是有着处理后事的丰富经验。”
老鱼人淡淡笑着:“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老家伙,早早退休,已经没有什么欲望。能做的有限,伤害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这起意外只能说非常遗憾。”
迪莉娅一腔怒火,最终只能强行压下去。
因为她知道,继续硬刚下去,也很难让古德曼受到法律制裁,加上受害者亲属都已经妥协。她继续紧逼,他们反而会被架在火上烤。
“辛苦迪莉娅小姐跑这一趟,经过这次教训,艾铎会明白,以后它不会再做这种笨拙的蠢事。”
老鱼人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就不送几位了。”
迪莉娅五指捏紧,但看到旁边那几个受害者家属投来祈求的目光,她最终选择点到即止。
正当她要开口离开,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赔偿善后是一回事,但调查和笔录程序还没有走完,我们有理由怀疑,还有其他人或超凡者也被梦魔所伤。”
马丁不紧不慢地说:“作为犯罪嫌疑人,艾铎需要配合协会和警方的调查,所以,我们需要带走它。”
迪莉娅眼睛一亮,朝身后警察说:“几位警察先生,还等什么。”
还是大胡子维恩警探胆子最大,从腰间摸出手铐,拷在了小狗的脖子上。
艾铎倒是没有反抗,只是一脸古怪地看着马丁。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维恩警探庄重地宣布了一番。
古德曼缓缓扭过头,看向马丁:“年轻人,你是谁?”
马丁迎上对方目光:“马丁·威尔逊,一位探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