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太弱了,能看到的仅仅是死者的经历,脑子里那个声音说,我以后是可以看到活人的经历的。”
马丁一听。
这「昨日漫步者」和自己的圣遗物「回响之匣」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过仔细想想,两者又有很大差异。
托比能漫步到死者的过去,是因为他现在的须构能力仅限于此。
「昨日漫步者」的核心是推演, 「回响之匣」的本质是死亡回响,只是彼此在某些时候会产生交集。
马丁放下手里的铅笔:“须构序列是什么时候开始生效的?”
“我八岁那年……”
托比脸上显出一丝痛苦和恐惧:“波比被鼠人抓走了,那天我和他在外面遛狗, 鼠人突然出现, 抓走了他。”
“没有抓你?”
“没有, 鼠人只是对我狂笑,它们尖锐的嘴巴让我害怕,我喊不出来,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少年双手抱着头,仿佛这一段记忆让他很难面对:“后来波比死了,他的手掌和耳朵被送了回来,野外只找到一些零星的骨头。”
“我从那以后就开始天天做噩梦,几乎无法入睡,忽然有一天,我看到了波比。”
“他就站在那里,非常痛苦,他的手被人砍了下来……”
托比手指抓扯着头发,声音发抖。
他努力让自己将这一段继续叙述下去:“我看到波比在痛苦地哭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大的黑影,周围都是鼠人。”
“鼠人说‘要怪就怪你的父亲,罗谢尔不同意,我们就送他一只手,继续拒绝,我们再送他一只耳朵’。”
托比身体发颤,粗重的呼吸声让他说的话很不连贯。
可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看到,波比被鼠人活活吃掉,他一直在哭,在求饶,但没有人管他,鼠人们把他啃得一点不剩……”
少年大口大口深呼吸,口中的海枯石都差点掉落出来。
他这时候已经眼泪鼻涕一大把,眼睛发红。
“擦一擦,喝点水。”
马丁递给他纸巾。
托比用纸擦了擦脸上的液体,手捧水杯小口吞咽,好一阵子后才平复了呼吸:“「昨日漫步者」就是那时候觉醒的,它给我看那些片段,让我做题来继续解锁。”
“最早的时候,我想要搞清楚,到底是谁杀害了波比,我想要报仇。”
“后来不断练习下,我终于看到了,看到了那个高大黑影的脸。”
“他戴着一副铸铁面具,穿着大衣,就是他对鼠人下达了那些冷酷凶残的命令。”
托比捏紧拳头:“他是我父亲的堂弟,也是我的叔叔,奥斯本。”
马丁听得挑眉。
罗森菲尔德家族内部争夺权力?
“我告诉父亲,说是奥斯本干的,他绑走了波比,他残忍地杀害了他……但父亲什么话也没有说。”
托比眼里涌现出一种无力的失望,手指也渐渐松开。
“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无动于衷。”
“现在我懂了一些,因为奥斯本身后是罗斯基金会,他们要逼迫罗森菲尔德家族,让家族从属于他们,在市议会支持基金会。”
“父亲不肯妥协,不想罗斯基金会进入格瑞普市,掌控这里,像压榨其他地方那样统治这里……波比也是因为这个被杀。”
“他们没有对我继续下手,是因为罗森菲尔德家族的几个盟友发力施压,包括皮尔庞特家族、佛雷德家族、迪克森家族、埃兹拉家族……被抵制的损失是基金会不能接受的。”
“虽然我知道,父亲可能是对的,但我还是没法接受。”
“波比一直在求救,求饶,我们却没办法救他……”
托比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用手背用力揩了揩红肿的眼睛。
马丁脑子里各种线索连上了。
难怪。
罗森菲尔德家族早早就将奥斯本切割,罗谢尔强硬地坚持本土发展产业,大力推动本地保护,拒绝外来资本的自由进入,除去政见之外也有个人仇恨。
托比一心寻死,是痛苦于自我的弱小和胆怯,改变不了现状,无法给波比报仇,也难以抗衡庞然大物的罗斯基金会。
甚至罗谢尔本人也被基金会和众议员坎蒂丝一起驱逐,被迫下台。
“托比,穿上衣服和我出去。”
“啊?先生,去哪儿?”
“猎场。”
托比一脸慌乱:“不行的,不行的,我不会打猎,我不敢。”
“没什么不敢,只要赢一次,你就不怕了。”
马丁看着这位身材瘦弱的学生:“在这个残酷世界里,作为一个男人,你得学会打猎。”
“你不用以此为生,但你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