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课只是为了验证所学理论知识,要求不严格,照着实验步骤,一步步完成即可。而眼前的手工作业,却是根据基础电路,做一定修改后,再用洞洞板验证电路的正确性,没有既定的课本照抄,从电路设计,到元器件数值计算,再到焊接,全都需要靠自己独立完成。
一个看似简单的电路,只是稍微复杂了一点,难度就比基础电路难了许多倍。
它首先需要保证电路的功能性。
在此基础上,要考虑到元器件的数值,留出足够的冗余,保证电路的安全性。
在焊接过程中,还要考虑到焊接温度对元器件的影响。同时又要充分考虑到事后的拆卸(维护)方便,和元器件之间的电磁干扰,等等各种因素。
五人忙得满头大汗。
他们时而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反复验算;
时而忽然欢笑一声,赶紧抄起烙铁,将元器件按照画好的线路焊接上去;
时而沮丧万分,又将焊好的元器件、铜线拆下来,重新布局;
时而怒骂一句,将原本的设计团成一团,扔进废纸篓;
时而用示波仪,小心翼翼地测试着焊接完毕的电路,一眨不眨地盯着波形,验证它的可行性。
在这种实际操作中,他们才真切认识到,课堂所学,与工作实践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
在此期间,各人的表现也各有不同。
罗舟闷声不吭,一个人在座位上写写画画,完全是独立操作。就算碰到了自己搞不定的地方,他也是猛翻书籍,盯着看一阵子,然后飞快地拿起纸笔,验算一阵,接着又自己动手焊接,从不向其他人求助。
而桑越明则完全是他的反面,稍有搞不定,就跑到其他人身边,勾着腰瞪着眼猛瞧,甚至是直接抄人家的设计。但他都做到这步了,还好面子,只是旁观,而不好意思问对方为什么这么设计。
杭娇又是另一番样子,对自己的设计看得很紧,一见到桑越明凑过来,就立即双臂张开,用身体将设计图、洞洞板挡个严严实实,坚决不给他看。
但等桑越明气呼呼离开了,她又时不时,偷偷地去瞄两眼其他人的设计。
桑越明的她也看,看了还捂着嘴,偷笑两声。
张亮是个老实孩子,自己认认真真地画电路图,翻书,遇到难处就抓头发,两眼发呆。
杨海的水平和他差不多,强也有限,也是遇到了无数解决不了的问题。但他会动脑,跑到张亮身边小声嘀咕了一阵,两人就干脆将椅子拖到了一块儿,联合起来解决问题。
杭娇最先发现两人结盟,眼珠一转,也凑到了他们身边,并且主动将自己的设计展示出来,与他们进行对比、讨论,修改。
桑越明一转头,看到这一幕,立即喜上眉梢,二话不说,就加入了进去。
只有罗舟,明明看到了其他四人已经联合起来,还是低下头,一个人捣鼓个不停。
对他们的合纵连横,沈城时不时踱过去看两眼,既不点头,也不说哪里不对。
从内心来说,他还是挺支持的。
大学生的实际工作经验,基本为零,一开始就对他们有极高要求和期待,那是缘木求鱼。联合解决问题,也是一种工作方法,只要认真投入,收获并不比独立完成小。
至于罗舟,精神可嘉,可惜如果在错误的路上越坚持,错得就越多。
好在同伴们并未放弃他,杨海就跑了过去:“罗舟,过来,你的数学最好,这些计算搞得我们头都大了。你来,计算就全都交给你,我们来搞定其他部分!”
罗舟表情不情不愿,领到自己分配的任务,又回到座位,仔细验算起来。
很快,他就尝试到了这种分工的好处。
那些让他挠头的设计、分配部分,都由杨海、杭娇、张亮等人完成,他就只管计算部分,没了理也理不清头绪的各种电磁、热辐射等等让人晕头转向的干涉,只是计算,对他来说可谓是简单之极。
即便是让其他几人哀嚎的复杂运算,在他眼中不过是一道又一道简单运转的组合,轻轻松松就拆解开来,算出一步步答案,最终整合出一个结果。
“罗舟,你简直太厉害了!”杭娇结果答案,兴奋之余,各种赞美不要命地往外抛,夸得罗舟脸都红了,挠着后脑勺,嘿嘿笑个不停。
沈城走过来,再次看了他们的设计,脸上露出微笑,微微点了点头。
桑越明眼尖,立即喜道:“沈主任,看你表情,我们这次的设计没问题了吧?”
他的话,一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都眼巴巴望向沈城。
一个不是太难的电路,居然让他们搞了两三个小时,还没完成,众人在头昏脑涨之余,也开始有些信心不足,生怕自己这次努力的结果,又是错误。
他们急需沈城,给他们以鼓励。
沈城笑了笑,在一个地方点了点:“这里你们再算算。”
“那就是说,其他部分我们的设计是正确的?”桑越明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沈城笑着点点头,又回到一旁,在黑板上,将他们的电路画了出来,然后在他指的那一处,画了个圈,写了一行字,随手将粉笔扔到桌上,负手走开。
“这里有什么不对么?我们已经算过好几次了,绝对没问题。”杭娇想去看,又不敢,心如猫挠,一边瞄两眼黑板,一边跟其他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