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抬起眸,见女儿尚在沉思,以为她不愿意帮忙,她无奈的叹了叹,道:
“澜儿,母亲知道你心里苦,你的身份要入宗学,更是为难你了,你若不愿,就当母亲没说便是。”
门外,风雨潇潇,雷声阵阵。
夏夜的温度转凉,顾澜望着周夫人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双眸仍旧清亮而淡然。
她的手,接过那封定远侯的信,信封上,是“婉清亲启”四个方正的墨字。
“容允浩......挺可爱的小孩儿,我不讨厌。”顾澜抬起头,淡淡地说。
澜儿,这是答应了?
周夫人睁大眼睛,难掩激动的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泪花:
“澜儿,入宫后莫要苦了自己,休沐时候早些回来,有什么需缺的可以让子衿传话,可得高高兴兴的,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也不用怕,就是皇子世子又如何,皇帝都得给我们侯府三分薄面——
若是想家了,就随时回来,娘,娘在家等着你。”
她说着,声音哽咽了,可叮嘱的话语一直没有停。
矜贵自持的夫人失了风度,用蚕丝云锦织就的衣袖直接拭了拭脸颊的泪珠,随即掩住了脸面,不想在女儿面前失态。
或许是想到过几日就要和顾澜分别,周夫人内心更加伤感,眼泪打湿了衣袖。
“别哭。”
顾澜站起身,她生的比一般女子欣长,也比周夫人高上许多。
她想了想,弯腰拿起一方手帕,轻轻地擦了擦周夫人的眼泪,动作有些笨拙。
“......娘,你别哭。”
顾澜很费力的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一个称谓。
周夫人的泪水止住了,人也愣住,呆呆的看着女儿。
“澜儿,澜儿......”她一把抱住女儿温热的身躯,一声声低唤着,“你已经好些年不叫娘了,都怪爹娘不好,怪我们,为了一己之私,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顾澜本想让周夫人别哭,没想到哄了半天,这人哭的更厉害了,自己的肩膀瞬间便殷湿了一大片。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她叹了口气,也没推开,因为周夫人的怀抱暖暖的,脸颊很软,她感受不到一丝恶意。
“我,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女儿身?”
听到周夫人提起“委屈”,顾澜眸子一闪,然后缓缓的,仿佛不经意的问。
周夫人红着眼睛喃喃:“老夫人真的太想要孙子了,爹和娘也是没有办法,以后,终有一日可以的。”
当初,她和顾承昭成亲后,许久未能有孕,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纵然两人恩爱如初,但老夫人已经想要替儿子寻几门妾室入府。
那时,澜儿出生了,这个孩子需要是男孩,也只能是男孩。
是澜儿让侯府还是侯府,也安抚了老夫人想要抱嫡孙的心......至于其他原因,她现在还不能告诉澜儿。
顾澜没想到,顾小侯爷女扮男装的理由,居然是老夫人对定远侯夫妻俩的“催生”。
可惜,原主一直到死,都没恢复女子身份。
等周夫人走了,顾澜展开信纸,上面,只有顾侯爷寥寥几行墨书:
【婉清,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伯琮与吾信中说,允浩顽劣,想让澜儿作为兄长伴读,照拂一二,不知澜儿意愿如何。
北境一切安好,勿念。】
伯琮,是睿王容朔的表字。
顾澜看了半天,没什么感动,唯一的想法就是:
顾侯爷这字,是真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