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回道:“那是自然,不过父皇可知鹰为何将巢穴筑的这般简单?”
李世民摇了摇头道:“为父不知。”
李恪道:“鹰虽生于山野,但却为蓝天而生,心向苍穹,鹰与雀鸟不同,鹰之所为,击于长空,巢穴不过是暂息之所,何必追求巢穴舒软?”
李世民何等聪明,李恪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哪里还会不知道李恪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皱了皱眉,问道:“你是在说朕新建洛阳宫之事?”
李恪回道:“儿臣并未提及洛阳宫半字,只是在同阿爹说起这筑巢之事而已。”
李世民道:“你今日便是专程在此等着朕的,你欲借孺子谏吴之事劝朕息止建洛阳宫之心,难道你真当朕不知吗?”
汉刘向《说苑·正谏》有载:吴王寿梦欲伐荆,众臣劝之无用,舍人孺子于园中,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言相劝,吴王终消伐荆之念。
李恪今日所为,倒是与那舍人孺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恪看着李世民,道:“恪儿不敢,所谓子不言父之过,阿爹新建洛阳宫,恪儿纵知不妥,亦不敢擅言。”
李世民看着李恪急着否认的的模样,不禁好笑道:“说了半日,你还是觉得朕新建洛阳宫之事做的差了?”
李恪摇了摇头道:“阿爹北伐大胜,正是普天同庆之时,阿爹欲建洛阳宫自无不可,只是恪儿以为,阿爹乃当世英主,以阿爹之能必将创千古帝业,如那草原雄鹰一般击于长空,而非贪图一时安乐,徒耗国力于宫殿之上。”
李世民听着李恪的话,看着李恪一脸诚挚的模样,竟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李恪说话同朝中那些为人所不喜的言臣不同,并非一味劝谏而已。
那些言臣,只道新建洛阳宫劳民伤财,乃明君所不为,但李恪却没有否定李世民欲建洛阳宫之行,而是自己为李世民分了一个主次。
眼下大战方止,大唐国力有限,若是李世民在此时大兴土木,新建洛阳宫的话便再无余力有其他作为。
李世民非是志得意满之人,亦非贪图安乐之人,只是一时大敌得除,李世民稍稍有些松懈而已,李世民绝非听不进旁人的话。
李世民对李恪问道:“我儿以为此时新建洛阳宫为时尚早?”
李恪俯身拜道:“我大唐方才大胜,正是士气高昂之时,大唐将士无一不想着跟着阿爹再建新功,父皇若此时将大部国力投于一处可有可无的宫殿之上,恐怕有损父皇英明。”
李世民低着头,看着李恪的眼睛,笑了笑,摸了摸李恪的头顶问道:“这些道理都是岑文本教于你的吗?”
李恪闻言,对李世民道:“先生并未教恪儿这些话,先生只是告诉恪儿,恪儿既是子,又是臣,不同于外人,有些对阿爹好,但是旁人劝不得,说不得的,儿臣便该设法告诉阿爹。”
李世民听着李恪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我儿说的对,只要我大唐昌盛,海内臣服,朕纵是露宿于外亦无不可,如此便依我儿之言,暂息营建洛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