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福深夜来访,万泉贵自然是知道他所为何事。
万泉贵的老婆切了水果送过来之后,就回房间去辅导正在上初中的儿子功课了,把客厅让给他们谈事。
陈大福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市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家里竟如此的简朴,确切地说是寒酸。
“陈局长,说正事吧,我知道你是为了你儿子的事。”万泉贵端坐着,态度并不好。
区工商局副局长也就是个科级干部,万泉贵是绝对端起来领导架子的。
陈大福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的,人家如果平调到政府部门工作,起码是实打实的副处实职。
“万总,今晚冒昧登门,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不懂事,差点影响了一建公司的工程,归根结底是我管教无方,万总,真的对不住了。”陈大福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万泉贵沉声说,“这个事不是你一句对不住就能揭过去的。你也是公务人员,你很清楚这个事情暴露出来的问题有多严重。极个别干部为了泄私愤,竟然私自出文件要求一个市重点项目工程停工,可见有多丧心病狂,如果都像你们这么干事,咱们南港地区的经济建设还要不要搞了?企业的利益要不要保障了?市里三令五申要相关部门当好企业的服务员,你们倒好,把企业当成泄私愤的对象了。”
一番话说得陈大福心惊胆战,把事情拔高到这个高度,陈大福越听心越凉,同时对万泉贵的上纲上线感到气愤。
可是一想到儿子如果调到风顺镇,仕途基本算是走到头,陈大福就不得不低声下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厚厚的装了一个牛皮信封,道,“万总,你说得对,陈杰龙这件事情做得不对,他也是一时冲动。归根结底还是个年轻人,总不能一棍子把他打死,你说对吧?万总,你帮帮忙,以后有用得上我陈大福的地方,你尽管吩咐。”
万泉贵扫了一眼牛皮信封,脸色阴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陈大福,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带上你的东西走吧。”
“万总……”
“走吧,别把自己搞得太难看。”万泉贵打断他的话,态度坚决。
陈大福沉默了好一阵子,只能无奈起身,收回牛皮信封,带上买的礼品离开。
这回算是把陈大福得罪死了,但是万泉贵并不后悔,只要能为市建筑公司换来方向机械的工程,再得罪几个人又如何?
姚远是在大排档接到了段汉文的电话,段汉文把事情汇报了一遍之后,姚远马上就想到是万泉贵动手了。
段汉文说,“姚先生,市建筑公司的实力还是可以的,至少在咱们南港,建筑这块就属市建筑公司的最强。”
“段叔,我心里有数,你早些休息。”姚远笑着说。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段汉文笑着挂了电话。
段汉文总觉得姚远不像是十八九岁的在校大学生,光是对人性的揣摩就不比他差,而且特别了解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干部。
这也许就是姚远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出这么耀眼成绩的原因吧,段汉文如是想。
林威喝了口啤酒,说,“陈杰龙的爸爸找段叔说情了?”
“嗯,万泉贵教训他儿子了,区府要调陈杰龙去风顺镇工作。”姚远夹了一个生蚝沾了点酱油塞进嘴里。
“风顺镇?我知道那个地方,很小而且很乱很穷。”林威说,“你找杨局长了?”
姚远说,“我哪有那功夫,不是说了吗,是万泉贵。这家伙知道在工人伙食这个事情上得罪我了,正在挖空心思想办法向我表态呢,倒是让他遇上机会了。”
“这个人不行,看不起工人,搞钻营倒是挺厉害的。”林威对万泉贵的印象也是差得很的。
姚远摆手,道,“他也有他的难处,据我所知,万泉贵还算是个好领导。明天是元旦,你回不回去?”
“事情这么多,不回去了。”林威摇头说。
姚远也不好强求,也早就习惯了。
每一次林威和他爸吵架,双方都得僵持个把月,谁也不愿意先低头。现在如此,十年后当林威三十岁了,也是如此。
“行吧,你看着办。”姚远端起酒杯和林威碰了碰,哥俩一饮而尽。
喝到兴头上的时候,林威忍不住说,“阿远,去大辉煌玩玩吧,听听歌看看节目什么的,反正现在还早。”
他以为今晚是去大辉煌夜总会的,心花怒放了一阵子,结果是来大排档吃晚饭,而且看姚远的意思,今晚不会有下半场。
姚远眯着眼睛说,“我怕把你带坏了。”
“不会的,老师不是说了嘛,只有学坏的学生,没有被带坏的学生。”林威连忙表态说。
“真想去啊?”姚远点了根烟。
林威叫苦说,“这段时间忙到飞起,我这么辛苦,你不请我看看节目放松放松啊。而且我问过了,今天是周五,大辉煌请了个澳门歌舞团,好像是在什么赌场表演的,节目好看。”
姚远说,“看在你刚失恋的份上,哥就带你去玩玩。”
“我还比你大两个月,我才是你哥。”林威脸一拉,不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