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至于是真的想听我讲刘备的故事。
“方才在朝堂上说,少府掌天家营建、用度,司文书、医药、水利、冶锻、诸般事宜。”女帝说道。
“所以?”苏牧不明白为何她旧事重提。
烈安澜轻松的表情敛去,望着书桌上齐整堆放的奏折和其他书文,良久之后才道:
“少府监牵扯到的各方利益极大,名义上是服侍皇帝、照顾皇帝起居,可实际上,宗亲才是少府最常打交道的。”
她是在提醒我,和皇帝一样难缠的还有一大家子……嗯,她其实不算难缠,无非是傲娇了一些……难缠的是其他宗亲……
“问题不大,见招拆招。”苏牧灌一口香茶,又丢进嘴里一块发软的蜜三刀。
烈安澜摇头,语气里似有疲倦:“宗亲……势力错综复杂,又从来不吝于下狠手。
“你得多加留心。”
势力错综复杂,表示他们的爪牙遍布京师。
不吝于下狠手,表示为达目的,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天家血脉,多年经营,宗亲中最顶尖的一部分人,可以一定程度上不在乎规矩。
苏牧呵呵笑道:“我下手也不怎么讲究分寸。”
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你们不在乎规矩,巧了,我眼里也看不到什么规矩。
拳头大就是规矩。
只要国师不出手,京师之内还没有人能承受一名炼神巅峰的愤怒。
烈安澜拿他没办法,对他对宗亲表现出来的无礼,也同时视若无睹。
但还是没忘了温言提醒一句:
“即便你不怕,你总有身边在乎的人。”
苏牧听了,只是笑笑。
从他笑容里品出来刺骨冷意的女帝,不由得便打了个哆嗦,同时胸中又升起暖意。
索性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舒缓回京短短几天内积攒的疲倦。
水袖落下,露出一截藕色的皓腕。
见她揉得费劲,苏牧便说:“不如我帮你梳头?”
烈安澜的动作凝滞,保持着头颅微扬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放下手,凤目环视御书房,对侍立的宫女道:
“你们出去。”
梳头而已,不至于……苏牧没有阻拦。
等到宫女们都离开,烈安澜抽出发簪,瀑布一般的青丝泻地,搭在肩膀上,垂落过腮畔。
莲花峰上的时候她总带着忧色,眉宇间凝结了对武牢关战事的担心。
现在北夷暂平,忧心不复。
任由发丝随意垂落的她带着倦懒,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侧了侧身,背后让开椅背,手肘倚住书桌。
苏牧顺手从桌子的一角拿起牛角梳,捧着流水般的青丝,从烈安澜头顶缓缓施力,让梳子齿不轻不重地扫过头皮。
烈安澜呼吸均匀,美目闭起,睫毛轻轻颤动。
梳完头,苏牧帮她将秀发重新束起,自怀中拿出从蒹葭轩买来的象牙簪,替她簪上。
“黑白搭配,倒也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