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发自内心地感慨。
“后来呢?杨远被怎么处置了?”他皱眉问道。
按照卢云的说法,杨远应该没有被杀害。
那么严刑逼供就是少不了的了……
而在现在这个时代,显然不能指望刑讯存在什么底线可言。
李广陷入了回忆,沉痛的情绪难以抑制。
他的老泪在眼睛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流淌出来,把眼眶染得通红。
岩石一般粗粝的声音沙哑响起:“蛮子们许以厚利,想让杨远背叛大烈,归顺狼庭。被他毅然否决!
“蛮子恼羞成怒,严刑拷打了他一千零二十八天,酷刑用遍……杨远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字——
“呸!
“老狼主到了最后熬不过他了,就说,原来你不会说话啊,那舌头留着是不是也没用……
“就割了他的舌头。
“……他其实只要点点头,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他……可他没有。他宁可受刑,宁可不要舌头,也不肯折了脊梁骨……
“……这就是我们安插的探子能探到的全部了。”
说到最后,李广情绪突然平复了,脸色平静的可怕。
沉寂的气机像是渊海一般,连苏牧都感觉到重重的压力。
旁边的一名将领接过话头,沉声说道:
“据探子回报,杨将军被割了舌头之后,蛮子们没有杀他,而是把他押送到了更北边的地方……给他们放羊!”
咔嚓一声,这名说话将领手里的杯子被他捏的粉碎。
提高声音,甚至有些破音地喊:“杨将军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群蛮子让他放羊!那是贱奴才干的事啊!”
这名将领的眼圈也是红的。
“我们……我们用了好多探子……可越往北,越是蛮子们的腹地……探不出来……什么都探不出来啊!”
他重重地捶打胸口,甲片当啷作响,像是刀兵在撞击。
旁边的将领扯着他的胳膊,把他按回了座位。
看了一眼默然不发一言的烈安澜,粗声粗气地抱拳道:
“蛮子们不杀杨将军,而是用这种最贱的贱业折损他的意志。他们想让杨将军低头!他们想打断我大烈军人的脊梁!”
苏牧恍然。
“死掉的赤炎骑统领,无非让大烈全军上下同仇敌忾,对抗蛮子们,只会更加奋不顾死。
“但一个投降的赤炎骑统领,却能够让赤炎骑这支大烈最精锐的骑兵,从此蒙上一层阴翳。
“所有人再看赤炎骑,就会说,看,他们有一任统领是叛徒,那其他人呢,会不会也背叛大烈?我们凭什么相信他们?
“赤炎骑自己也会想,连统领都降过,我们不过是底下的小兵,我们干嘛这么头铁呢?
“只要有这个想法,生死之间就会变得犹豫……腰杆断了,旗子折了,军魂也就没了。”
一支没了军魂的部队,是没有未来的。
苏牧明白了这名曾一度接替李广位置的前赤炎骑统领的重要性。
于公,他是一杆旗帜,代表着大烈全军宁死不屈的意志。
于私,一个能抗住一千零二十八天重刑不松口的汉子,铮铮铁骨,当得起任何一个人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