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再度笼罩了战场,但并不是铿锵的兵刃撞击声、重伤嘶吼的人声消失了。
而是因为山塌的声音太过震撼。
人的耳朵除了隆隆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就算张大了嘴喊,也听不到自己在喊什么,腮帮子酸疼酸疼的。
接着,入耳的响声越来越低,一直到山体滑坡的动静彻底变得不可闻。
——剧烈的响动超出了人耳承受的范围。
大伙儿短暂地失聪了。
所有人“无声”地挥舞着武器,就像是在演一场滑稽的默剧。
原来山塌了是这样的动静啊……城里的百姓后知后觉回过神,望着矮了一头的山,心说这是天佑大烈啊!
不然,原本要被暴雨冲塌的山,又没人去凿,怎么说塌就塌了呢?
也太及时了。
就像预先经过无数的计算一样。
死志已起、做好了与武牢关同生共死准备的百姓和将士,绝境逢生。
脸上飞起喜色。
他们不是怕死,怕的是死前没能多杀几个犯边的蛮子。
“得救了!得救了!”
每个人都用尽力气欢呼,但声音却落不进彼此的耳朵里。
高举手臂张着嘴的人群布满长街,透出些傻气。
良久,众人的听力才缓缓恢复。
人声鼎沸。
城头,烈安澜单足踏着女墙,战神一般地持十字弓射杀蛮子。
山塌的时候,她没有顾上回头。
但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莲花峰上那个洒脱的身影。
是你吗,苏先生……她在心里充满希冀地问。
旋即又专注在重新躁动起来的战场上。
仗还没有打完。
山塌了而已,狼庭集结而来的蛮子还在城外虎视眈眈。
她恣肆地一笑,遥遥指着脸色铁青的王松,继续下达赏格:
“斩此獠,赏万金,食邑百户!”
食邑百户!
实打实的军功爵。
这一百户产出的所有赋税之类,林林总总,全部归受封者所有。
行伍之内,所有人都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身封万户侯。
而受封食邑百户,是在通往这个梦想的路上,踏出的坚实的一步。
士兵们眼睛里蒙上了绿光,看着王松,热切地仿佛狼见了肉。
当然,以王松和狼庭以及蛮子表现出来的实力,许多士兵对百户这个封赏,也就是想想。
这是基于自己实力做出的合理判断。
大烈将士有血勇。
可该理智的时候,也能理智。
更吸引他们的,是在猎杀王松和郭图路上,斩其余蛮子捎带的军功。
同样丰厚得令人心动。
按大烈律,一个狼骑就能领第三等军功爵,受封簪袅。
普通的蛮子,赏格低一些。
但也足够换来最低一等的军功爵位,成为公士,得田一顷、宅一处和仆人一个。
多杀多得。
“杀!杀!杀!”
将士们蓄势待发。
王松的军事涵养这个时候便表现出来。
原本的计划随着山体崩塌而彻底破灭,他身为狼骑统领,总得有个交代。
一连捏碎四颗狼牙,他的气机爆炸性地在战场上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