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当年诛灭义党的时候,草民侥幸逃脱,却被陛下追杀,险些丧生在京师。
“可惜没死。大恩没齿难忘。”
烈安澜眯了眯狭长的凤目,“大恩?”
王松笑着说:“若是当年先帝与陛下没有将草民驱赶出大烈,草民又如何成得了狼庭的统领?
“只怕还在和诸子百家一样,浑浑噩噩地在民间曳尾泥中。
“如今功成名就,只差用陛下的鲜血为我派的崛起祭旗,还望陛下恩准。”
这是直白地在批判高祖神武皇帝。
也是直白地在挑衅本朝皇帝。
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仿佛理所当然一样。
烈安澜收起十字弓,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似乎代表不了纵横家。”
说这话,是因为当年那一门叛逃的也只有王松一个。
正统的传承,还在大烈。
当然,因为高祖神武皇帝的缘故,日子过得也清清冷冷。
毕竟和墨家这种好歹还能帮老乡修房子的门派比起来,纵横家突出一个唯恐天下不乱,是挑事的经年。
谁也不待见他们。
可王松却哂笑道:“陛下根本不懂我派。”
智珠在握,让人越来越想打他。
烈安澜不受他影响地淡淡道:“所以断粮草、两次烧山、兑子李广,都是你计划出来的?”
不成想王松却谦逊地摇头,语气恭谨地说:“不敢居功,这里头多半是狼主的意思。
“草民只是告诉了狼主,如何破掉大烈气运而已。”
都是狼主的谋划……烈安澜面色不变,心中波澜万丈。
这不是一个易于之辈……
产生出深深的忌惮的同时,心神却略微跑开,庆幸没有把苏牧也卷进来。
先生神仙一般高洁的人,还是不要掺和到这些腌臜事里为好……
她抬眼俯瞰辽原,充满了高贵的气质,语气清清冷冷地问:
“狼主呢?”
王松坦诚地耸了耸肩,努嘴示意武牢关两侧的山体,说:“在点火。”
“……”城头众人。
惊疑无奈之余,皇帝亲临战场带来的莫大心安感,也同时生出来一些波澜。
对于山体被烧酥、大雨倾盆之后将至的山体滑坡的担忧,重新压在了所有人心头。
这一点,别说皇帝,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法改观。
天灾降下,不是皇帝一抖王霸之气就能硬刚回去的,谁都没法硬刚回去。
除非是真的神仙。
城头上的将士们面面相觑,小心地打量着烈安澜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些许端倪。
但找到的只有云淡风轻。
王松掸了掸黑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继续说:“想来陛下也已经察觉了,所谓水火无情,更何况二者合壁。
“倘若陛下肯自裁与武牢关城头,草原各部可以暂停攻城,留出时间,供城内百姓逃难。”
“陛下不可!”常喜想也不想,冲动地抱拳跪地。
同时跪地的,还有城上一众将士。
“宁与武牢关共存亡!”
王松摇了摇头,突然提高了声调,声音越过城头,尖利的如同狼嚎一般说:
“城中的百姓们听着!
“至多还有七个时辰,大雨降下,冲垮山体,武牢关从此不存于世!
“你等的死活,全在烈安澜一念之间!
“她死,你们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