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儿捅得越高,败露的可能性越大。
运粮的折子是要在朝廷里留档的,万一喜亲王事败,这东西就是清算的证据。
甚至这一个月以来,皇帝只要在关注武牢关的战事,随手翻一翻运粮的折子。
发现,诶,小老弟,你敢晃点朕?
治粟内史就完了。
陈修还是低着头弯着腰,不敢说话。
苏牧道:“也许根本就没有递折子上去呢?”
陈修鼓起勇气,适时回答:“没有折子就没有批复,没有批复……这粮谁也不敢动。”
一条线上牵连进来的人太多了,走程序是最稳妥的。
除了皇帝,没有谁能大张旗鼓地把整条线上的每一个知情人都搞定,不留任何破绽。
苏牧和陈修两个人你问我答,赤炎骑左先锋和剩下的一群守粮官兵安静地听着,不去打扰他们。
虽然他们在说的事情,足够让起码几百个人的脑袋落地。
递了折子,还被批了……但是烈安澜不知道……苏牧眯了眯眼睛,嘴角勾了勾,大逆不道地说:
“看起来有人假传圣旨啊。”
联排厢房门口瞬间跪了一地的人。
不愧是苏先生,什么都敢说……张厚才回想着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心中充满震撼地想。
假传圣旨……假传圣旨……是谁这么大胆子……陈修脑袋发木,他本以为这种事情和他距离很远。
结果真就接二连三被他给碰见了。
同时心中升起一抹侥幸——起码这件事里,他是奉旨办事,是无辜的。
如果是半中腰截留了折子,然后冒充皇帝做了批复。
就可以无需送入京师,更不会留下显眼的痕迹。
哪怕是到时候统计一年的粮食产出与消耗,发现对不上,那也得等到半年之后。
武牢关的战事早就了结了。
“所以问题就变成了两点。”
苏牧抱着手臂,先是让满地跪着的人都站起来,然后接着说:
“第一,是哪个环节的人掉包了折子,做出了虚假批复。
“第二,瞒着朝廷运出去一批粮,送到武牢关,图的是什么。”
陈修充满崇拜地看着苏牧,事已至此,他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推测。
“算出粮食消耗量的,一般是驻地的郡守。折子递交均输官,往后一路到治粟内史,每一驿都可能截下来。
“至于假传圣旨……运粮的批复验伪极严,无法假造,只能篡改……”
苏牧赞许地点点头。
陈修说的都是大烈内部的系统性流程,为他提供了非常有用的参考。
“所以并不是无中生有地多出来了一批粮草的需求。
“而是把另外的一个折子上的需求,和从五斗陵到武牢关的需求掉了包。”
只要搞清楚哪里的粮草运送没有得到批复,找到两地信息的交汇点,就可以弄清楚哪一层出了二五仔。
这个可以容后再议,秋后算账。
“那问题就只剩下第二点了。武牢关瞒着朝廷多囤半年的粮,是为什么?”
苏牧环顾一圈,见没人敢说话。
心说一声键来我无敌,但真要想这些不是难为我么……
“嗯,陈修,和我去找烈……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