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吃且谈笑,还有一名老卒,扯着嗓子喊一首不成调子的歌谣。
声音粗砺,回音重叠。
其他七人也开始应和了。
兵家的莽夫,唱歌能有啥调子?
就和军训拉歌一样,扯着嗓子比谁声音大就对了!
但就是这种没有调子的小调,却给他们唱出来了一种说不出的苍凉与豪迈。
他们吐字带着地方方言。
从勉强能辨认出来的几个片段里,苏牧听出来,这是一首赞颂家乡风景和物产的歌。
是古装版的歌唱祖国……情绪我get到了,但是也忒难听了……他控制住表情,做出来认真在听的样子。
此刻烈安澜找回来了一些那时候在军中的感觉,想到刚才苏牧所描绘的图景——
诸子百家,为大烈所用……
胸中像是有什么情绪不吐不快。
然而即便学富五车,她也有不擅长的地方。
目光盈盈地向苏牧求助,丝毫不端着女帝的架子。
“苏先生也喜欢这首唱山的小调?不如也以山为题,做一首诗?”
只要他们别开腔,什么都好……苏牧拍拍手上的薯片渣,站起身来转向群山。
略做沉吟,便吐出来前两句: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大烈所在中原,地势群山与苏牧所在的世界大有类似。
岱宗指代泰山,是古已有之的用法。
至于齐鲁,也是古地名,环绕泰山,民风彪悍。
烈安澜是个识货的,这两句诗只是白描,但她已经品出来些味道。
“青未了……苍翠绵延,远非两州之地可以容纳,不见苏先生言山十万里,十万里已在眼前。”
意思是说,虽然苏牧并没有说,泰山啊,你这么大,一铺就是十万里。
但它的广袤已经在这十个字里浮现出来了。
李广摇头晃脑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诗,嘴里念叨着:“妙哇,要是有酒……就更妙了!”
张厚才闷闷地看看自己的上司,问:“哪好?末将咋听不出来?
“将军,给讲讲呗?”
李广张了张嘴,憋了半天,反手就是一巴掌呼在了张厚才后脑勺上。
“娘的,自己想去!”
兵士们哄笑成一团。
苏牧不去理这群人,接着吟诗: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李广梗着脖子想找回面子:“好诗!”
要是有酒……心思还没转完呢,他就看到张厚才这货竟然还想张嘴说话。
不记打是不是?
李广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凿了下去。
……砰。
张厚才委屈地抱着头,蹲在地上,欲哭无泪,憋着一肚子怨气,忍住没有“嗷”地一嗓子喊出来。
他做错什么了?
虚心求教,难道不对吗?
被领导连续打击的他,陷入了对人生深深的质疑当中。
烈安澜目光仿佛跨越距离一般地落向天边。
当是时,已经是下午,日头偏斜,蜿蜒盘旋的山峰,一侧被烈阳染得如同熔金。
一侧已经笼罩在阴影之中,暗下来了。
景色一下活了过来,充满了雄伟的气象。
屹立在天地之间。
她本就无比宽广的胸怀中更加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