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按住纸页,冲着墨无暇挤了挤眼睛,提醒发呆的墨家钜子:
“所以我说,墨家已有的器械多半用不上。全都可以推了造新的。”
墨无暇原本就对苏牧敬服有加,此刻听了他舌灿莲花的一通画饼。
更加心悦诚服。
她执弟子礼抱拳道:
“我在李将军的传讯里夹了一张草稿纸,想必门中墨者们,已经在日夜兼程了。”
垂眸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草稿纸上只是一些粗浅的推导,不成篇章。”
言下之意就是,随手写写画画了些零碎,好勾起墨者们的胃口。
但内容凌乱,不会泄露苏牧这里的秘密。
考虑得非常周全。
墨家各个心比天高,鼻孔看人。
没有点猛药,虽然还是会遵守钜子的命令,但不见得会那么守时。
若是错过了支援武牢关的时机,这罪过就太大了。
“做的不错。”
苏牧云淡风轻地表扬了墨无暇一句。
后者款款行礼,动作挑不出半点瑕疵,合规合矩。
从领口处露出一截藕节一般的脖颈,延伸下去,便是衣衫里若隐若现、更加姣好的线条。
她眉眼本就生的标志而美丽,虽然没有施粉黛的习惯,却已经足够惊艳。
配合上超越时代的、精致的黄铜眼镜,便勾勒出活脱脱的一个素面玉人儿眼镜娘。
知性,端庄。
偏偏不苟言笑,有着一种恬静的风情。
粗鄙的李广视玉人而不见,眼里全是苏牧英姿勃发的身影。
他觍着脸问:“那苏先生,这些十字弓,啥时候能造好哇?”
苏牧想了想:“钱到位随时可以……要不你先把欠条打上?”
……
谷之丰很头疼。
他坐在宽敞的大车里,车前四匹骏美非凡的高头大马,并排驾车。
碾过官道,旁边的所有人都纷纷避让。
大烈的礼制,像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是没有资格驷马拉车的。
现在是沾了赤炎骑的光。
但墨家的这位临时负责人,并没有心思去享受这片刻的高光时刻。
而是入了魔一般,死死盯着膝头上展开的纸张。
他双目之中血丝遍布,一向束得极整齐的头发被拉乱了也顾不上。
整个人如痴如醉,状若疯狂。
墨者多半会修行到炼血境初期,熬个三五天不睡,是家常便饭。
这才不过两天半,谷之丰就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性。
只能说膝头上的这张纸上记载的内容,毁人不倦。
“连不起来,连不起来……为何……这是为何?!”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一辆大车里,其他车上的弟子们议论纷纷。
“谷师兄怎了?说是钜子下令,突然召集大家,他自己又躲着不出来。”
“怕是钜子想到了水车的新结构?”
“也不至于,谷师兄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这么入迷。”
“呵,等到了我们要到的地方,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可是好想提前知道啊……”
“就是就是,好激动。”
“胡闹!身为墨者,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莫忘了,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一个墨者,像你们这么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