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有意威吓谷之丰。
只是单纯的因为,他杀了太多蛮夷,手上沾了太多血。
自然而然就养出来了这么一身气势。
“稍后?”他皮笑肉不笑地冷哼,“错了。越快越好!”
谷之丰拿不准对方是对谁都这么气势汹汹,还是单纯的出于身份差距,懒得和自己和颜悦色。
于是一边保持着足够的礼节,一边答道:
“此去险远,墨者们需要一些时间,好准备随身工具和图纸。”
稍微顿了顿,他补充道,“工具一拿就走,图纸却分散在各处,不太方便整理。”
这都是墨家最宝贵的财富,唐突不得。
没想到张厚才冷冰冰地怼他:“图纸?你们家矩子的信里不是说了,除了必要工具,其余不必携带。
“轻装简行!”
赤炎骑军中传讯,用的是特有的暗号,常人根本看不懂,这封信还是张厚才亲自翻译出来的。
自然对信中的内容了然于胸。
赤炎骑令行禁止,最见不得拖沓。
谷之丰略显不满,他皱着眉毛怼回去:“赤炎骑想要墨家营造,没有图纸怎么营造?”
无论是攻城器具还是守城器具,离了图纸,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技术人员铁骨铮铮,说不听你的就是不听你的。
矩子跟着刘经义的人一去不回,现在又通过赤炎骑传回来信,让谷之丰组织最精锐的墨者,随着面前的人出远门。
谷之丰苦思冥想,想不清前因后果——许多事只有墨无暇自己清楚,其他墨者知道的太少。
所以一切求稳。
张厚才锐利的眸子尖刀一样盯住谷之丰,片刻之后沉沉一笑。
“果然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人。”
谷之丰带着疑惑问:“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张厚才从怀里又掏出来另一张纸,“你们矩子额外加的。
“说是你们若拖时间,就把它拿出来。”
他将折着的纸页丢给谷之丰,后者双手接过。
从没见过的纸,材质如此细腻……
一边想,谷之丰一边打开纸张,看到矩子墨无暇隽永秀丽的小字。
以及小字边,简练却仿佛内有深意的一些线条。
他起初先是茫然,因为这些线条和他所见过的图纸全都不一样。
矩子的节用书斋里堆积的图纸上,也没有这种风格的推演。
然后是若有所思,凭借扎实的基本功,他逐渐分辨出来纸页上面这些线条约略的走向、规律。
这不是无的放矢的乱涂……
接着便是震惊。
这些线条的走向突破了墨家所有的记载!
明明只是很直白的直线和圆,却仿佛在讲述某种前所未有的大智慧。
强烈的心理冲击险些摧垮谷之丰的意志。
他甚至舍不得将这张纸页合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喃喃地问:
“这画的是何物?你又是从何得来?还有吗?”
张厚才目光戏谑,望着脸上表情瞬息万变的谷之丰。
慢悠悠地说道:“你家矩子没说。”
谷之丰只觉百爪挠心,他彻底悟了。
小心翼翼地将画满了线条的纸页折起,装在贴身的里衫中。
急切地冲向后堂:
“墨者!集合!现在!立刻!马上!”